这间囚室非常狭窄,充斥着浓烈的霉臭味,囚室内左右两边各有一张床铺,左边靠门的地方有一张破旧的木桌子,右边靠窗的地方有一个肮脏的抽水马桶。
坐在左侧床铺上的男人,大概有五十岁,长着络腮胡子,脸色发青十分可怕。他的肩膀很宽,如果好好打扮一番,应该是气质不凡的人。男人斜眼看了看弗兰基米尔,轮廓分明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
“你睡那边,那边是你的床铺。你是叛国分子吗?”男人有气无力的问道。
“不是,我没有任何罪。”弗兰基米尔极力解释。
“这里大多数人,都没罪。”
“噢……我是弗兰基米尔,认识你好高兴。”弗兰基米尔有些尴尬。
“我是布尔加科夫,你可以叫我“老赫”,他们都这样叫我。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在这里没什么好高兴。”老赫面无表情的回应。
“你说得对。”弗兰基米尔叹了口气。
“我是托尔斯泰主义者,他们要我拿起武器,捍卫苏维埃政权。我拒绝了,我反对一切形式的战争。他们就对我进行审判,把我定为工业时代的寄生虫,然后把我带到了这里。”
“我莫名其妙的,就被带到这里来了。”弗兰基米尔点点头,这个叫老赫的男人,容貌看上去虽有几分可怕,但弗兰基米尔认为,他会很好相处。
“你被关在这间囚室,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我听说这里的囚室,当初都是按照容纳两名犯人的标准兴建的,他们逮捕的犯人远远超过他们的预期,现在几乎每件囚室都关押了四到六个犯人。尽管如此,他们依旧强行规定,决不允许两个犯人,睡在同一张床上。”
“这么说来,为什么你会一个人在这间囚室?”
“这得感谢典狱长,他是个不错的人,也是我见过最好的典狱长。他很同情我们这样的托尔斯泰主义者,他认为和平主义并没有什么不好,如果每个人都能理解和平主义的真谛,未来的人类就不会再继续相互厮杀,世界也不会被污染到这个地步。”
“我也觉得他不坏。”
“他是三年前来这里的,刚来的时候他是个满腔热情的理想主义者,想对古拉格进行一番彻底改革,从根本解决虐囚、蛮横暴力、肆意x侵诸如此类的残忍b*t行为。遗憾的是他没有成功,就像他的前任一样,不得不最终屈服于,根深蒂固的既定体系。”
“看来你很欣赏他?”
“他是我十年来,唯一见过的人。”
“呃……”
“你会明白的!看你细皮嫩肉的,记得小心那些公牛。”
“公牛?”弗兰基米尔非常好奇,难道他知道自己是克格勃的秘密警察。
“就是那些在古拉格称王称霸的囚犯,成千上万的男人被关在一起,长年累月见不到女人,他们都会有生理需要,于是那些细皮嫩肉的美男子,就成了他们的替代品。你是新来的,他们就喜欢你这样的鲜肉。”
弗兰基米尔咧了咧嘴,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说道:“不是吧!”
“不仅如此,你更要留心那些狱警,他们才是最b*t的家伙。我们这里是东所,关押的全是男犯人,集中营和监狱不同,并没有独立的性别和年龄的却分。所以西所关押这女犯人,北所关押这少年犯,。南院是狱警的宿舍区,他们都生活在那地方,当然不包括他们的家属。听说西所和北所常有人被那些家伙**致死,我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竟然连东所的男犯人也不放过。当然,一些小白脸到是乐此不疲,只要他们什么都肯答应狱警,他们在这里的日子就会过得很舒服。”
弗兰基米尔不想继续这个令人讨厌的话题,他默默地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走到铁窗前,凝望着铁窗外的残月,他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呆多久,是一天、一年、还是一生?难道自己的余生都将在此渡过,这就像是一个噩梦,他真希望能从梦中醒来。
过去了很长时间,弗兰基米尔又一次开口问道:“现在是刚刚天黑,还是即将天亮?”
“第一天到这里,你就忘记了时间吗?你的适应的能力,比我想象的要强很多。”
“我是真的不知道。”
“月亮已经爬上了,我想很快就会开饭。现在的晚饭总是很晚。不久前,因为要赶制士兵们的铺盖,我们的工作时间被延长了两个小时,晚饭时间也随之推后了两个小时。最近什么事情也没有,典狱长没有接到新的活计,可我们的晚饭时间,并没有被调整回来。”
“几点用餐?”
“九点。不过话说回来,对于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来说,这地方倒也算是天堂,他们至少不用担心,会被活活饿死在大街上。在这里没有通信权,你既不能联系外面的人,外面的人也不能联系你,对流浪汉来说,反正他们也不会有家人和朋友,这不是正好合适吗?哈哈哈。”老赫揉了揉深陷的眼睛,自嘲似的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