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中午越来越近,头顶的阳光火辣辣的,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那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远,半夏突然就脚下一软,瘫倒在地上,李护卫也连连擦汗。
傅卿和也觉得自己后背都湿透了,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怕的。
“小姐,以后万万不可如此鲁莽了。”李护卫心有余悸地告诫道。
半夏也吓得直点头:“三小姐,那位卫镇抚可真是吓人,您……您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傅卿和将半夏拉起来,然后对二人说道:“我心里有数,今天的事情是我鲁莽了,连累了你们,是我的错,回头到了老太太面前我自会一力承担。”
半夏跟李护卫听了,面面相觑,纷纷不再说话,只沉默地盯着傅卿和。
今天的事情,若是让赵氏知道了,自己固然会受到惩戒,那半夏跟李护卫恐怕少不掉一顿皮肉之苦,甚至有可能会被撵出去,他们刚才只是害怕,现在一想到回去说实话的后果,便是惊惧了。
傅卿和见他们不说话,心里就有了几分打算,她对着二人说道:“今天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原不该将那乞丐追回来,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来不及了。我自己受罚不要紧,若是连累了二位,那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不如这样吧,回去之后,咱们跟老太太实话实说,只是不提我们将那乞丐追回来的事情,就说我们撞倒了乞丐,正好被锦衣卫的人看见了,就带走了乞丐,这样也不算是欺瞒老太太,你们说这样好不好?”
李护卫想了想,跟半夏对视了一眼,两人达成默契,异口同声道:“我们都听三小姐的!”
傅卿和听了,微微一笑:“好,那咱们回去吧。”
说完,也不等半夏扶着,她自己就登上了马车。
李护卫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这个三小姐,真是在乡野间长大的,一点也不知道锦衣卫的厉害之处,不过,经过今天一事,恐怕她已经知道了,这事情就算给她一个教训,也算给自己一个教训,以后哪怕没活计,他也不能跟这样任性的娇小姐一起出门了。
这个三小姐本就是个不受宠的,今天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呐!
他握了握拳头,开始跟车夫讲起这中间的厉害关系来,直把车夫吓得连连说一切都听他的安排这才住了口。
而跟傅卿和同乘一车的半夏,就没有那么好受了,她看着傅卿和如皎洁的月亮一般恬淡的脸,心里像十五个吊水桶一般七上八下的。
刚才的事情,她越想越觉得这位三小姐是故意的,就好像是故意挖了一个坑让自己跳下去一样。
自己是老太太安排过来,若是老太太真的问自己三小姐的事情,自己能不回答吗?
她刚到畅心斋,三小姐就将院子里的大权交给了自己,那位木棉也是个和气好说话的,她本来以为三小姐性子单纯,为人好相处,定然是因为觉得自己老太太给她的恩典,所以才会这般全心全意不设防地信赖自己。
可是现在,她不敢这么想了!
面对盘查时的冷静,抓捕那乞丐时的当机立断,说服李护卫去请锦衣卫时的手段,面对锦衣卫时的镇定自若,以及刚才处理事情的连消带打……
这位三小姐真令人看不透。可是有一点,半夏可以肯定,眼前这个人,绝不是自己原来想的那般单纯。
傅卿和看着半夏在自己对面,虽然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可紧紧抿着的嘴唇却出卖了她心中的忐忑。
她不由轻轻呼了一口气。
半夏是老太太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一个眼线,自己没有办法拿她怎么样,事情也不能避开她,特别是在不了解这个人性格的时候,有这样一个人盯着自己实在是危险极了。
她本来打算好好观察一段时间再说,谁知道今天竟然就让她遇到了这样一个好机会。
现在,她跟半夏有了共同的秘密,今天过后,她手里就算有了半夏的把柄了。若有一天半夏做对她有害的事情,她将今天的事情捅出去,在老太太那里,半夏落了个欺主罔上的名头,赵氏那里恐怕就容不得她了。
若是她今天不答应,那她也要喝一壶,甚至还要被赶出去,所以,傅卿和断定,她必然会答应。
因为趋利避害,是所有人的本能。
不是自己故意要这样,只是人在侯府身不由己,她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多谋划一些而已,这也是她的本能。
她不会主动去害人,但是别人要来害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回到侯府,傅卿和就打发半夏去泰和院跟赵氏禀报自己回来了,她自己则径直回了去畅心斋。
等沐浴之后,她换了干净凉爽的半臂衫出来,木棉已经为她端来一盏荷花清露:“小姐,您是先歇歇再用饭,还是现在就摆饭?”
“现在就摆饭吧,我等会有事。”傅卿和喝了一口荷花清露,只觉得清甜可口,沁人心脾。
“这荷花清露怎么这么甜?”傅卿和低头又喝了一大口:“跟我前几天喝的不大一样。”
木棉一边指挥小丫鬟布菜,一边道:“是呢,我闻着就觉得香得很。这是今天早上杜妈妈差绿芜姐姐送过来的,说这是湘王妃前几天送来的,总共才得了三瓶。老太太说味道太甜腻不大喜欢,就送了二夫人、三夫人一人各一瓶,剩下的一瓶就送到咱们畅心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