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使大人,院使大人,你怎么了?”那几个太医立马上前,扶人的扶人,号脉的号脉,掐人中的掐人中,折腾了半天,罗院使就是醒不过来。
驸马连忙让人抬了他躺到美人榻上,忧心忡忡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隆庆长公主有些害怕,罗院使该不会死在公主府吧?
她虽然性子跋扈,随意打杀府中下人,可是罗院使却是朝廷命官,若是他真的死在了公主府,自己难辞其咎,那些御史又会弹劾自己了。
“你愣着做什么?”隆庆长公主焦急地推了一把傅卿和:“快去给罗院使看看啊。”
“是。”傅卿和憋着笑,装模作样地给罗院使号脉。
罗院使摔倒的时候,她也吓了一跳,毕竟罗院使年纪不小了,他若真是怒急攻心摔倒,恐怕情况还真的不妙,可是后来,她就发现了,罗院使不是真晕,他是不知道怎么办了,装晕的。
傅卿和觉得他这一招苦肉计虽然用的不错,但是也太受罪了,毕竟那几个人一直不停地磋磨他,又是掐人中,又是弄关节的,没事也掐出事来了。
“诸位,罗院使没有大事,不过一时情急晕了过去,让人送他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罗院使早被磋磨的受不了了,他却咬紧牙关死撑着,对他而言,傅卿和的声音此刻就是天籁。
隆庆公主说:“对、对、对,快备马车,送罗院使回家。”
只要把人送走,只要人没有死在公主府,就行了。
而罗院使心里几乎要老泪众横,太好了,终于可以回去了,我这条老命终于保住了。
罗院使的命是保住了,却名声尽失,得了个庸医的称号,还有之前他没有治好的一些人,更是扬言要他这个庸医赔偿他们之前的损失。
一传十,十传百,罗院使的名声像一块臭肉,他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虽然他名义上还是太医院的院使,可是他却请了病假,在家中休养,这个院使之位,名存实亡。
当然,这是后话了。
傅卿和治好了隆庆长公主的病,景福当场将一万两的银票交给傅卿和。
公主道:“本公主向来不喜欢欠人情,你给我治病,我付你诊费,你休想以我的救命恩人自居。”
傅卿和见隆庆长公主气哼哼地瞪着自己,就微微一笑:“公主过虑了,您患的是小病,不是要命的大病,根本算不上救命。我治病,您付钱,两不相欠。”
“算你识相!”公主没好气地斜睨了她一眼:“既然你这么知进退,本公主也不是小气的人,景福,再给她一千两,算是本公主给的赏银。”
“是。”
傅卿和接过那一千两银票,恭恭敬敬道:“多谢公主。”
坐在马车里面,傅卿和越想越觉得高兴,这一趟,可真是没有白来。
一万一千两银子啊!
公主可真是阔绰。
傅卿和现在一点也不觉得公主讨厌了,相反她觉得公主钱多人傻是个壕,如果公主能多病几次就好了。
等傅卿和走了,公主就问洋洋得意道:“算她识相,没有以本公主恩人自居,这下钱货两清了。”
“就算如此,可外面的人提起这件事情只会觉得是傅家三小姐治好了您的病。”景福说着有些肉疼道:“公主,您一共给了她一万一千两,这实在太多了。”
隆庆长公主突然想起了什么:“景福,本公主一年的俸禄银子是多少?”
“回公主,您一年的俸禄银子是两百六十两。”
“两百六十两?一年?是不是你记错了。”公主听了,眼睛瞪得老大,有些不敢置信。
“没错,公主,的确是两百六十两一年。”景福又道:“还有您江浙封地上的收入一年才三千两,这还是年景好的时候,年景不好甚至连几百两都没有,加上您在京城旁边几处庄子上的收益,咱们公主府的收入满打满算一年才六千两银子不到。”
隆庆长公主咬牙切齿道:“这么说来,傅卿和这一趟,就刮走了本公主一年的封地、庄户收入,外加一年半的俸禄?”
“是。”景福点点头:“的确如此。”
隆庆长公主的心在滴血。
自己受了罪,出了钱,还帮傅卿和扬了名,让她名利双收,她觉得自己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突然,她“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看着地上的秽物,公主气闷难当,再次觉得恶心,突然她捂住胸口,眼睛一亮:“景福,我小日子是不是过了两天了?”
“是的,公主。”
公主惊喜不已,激动地站了起来:“我感觉到恶心,呕吐,你说会不会是,会不会我有了?”
景福没有说话,心里却觉得不可能,如果公主怀有身孕,刚才那么多大夫不会一个都诊不出来的。
公主没有等她回答,就自顾自地说道:“快、快去请太医,别请傅卿和,要请会安胎保胎的太医。”
她说着,像想起什么似的,一只手护着肚子,一只手托了腰,小心翼翼地回了寝宫:“快,扶我回去躺着。再帮我买点酸梅、酸枣过来,还有,这事情不许告诉驸马,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隆庆长公主笑得美滋滋的,一脸的憧憬与幸福。
回到棉花胡同,张晓就迫不及待地让傅卿和坐下,他亲自捧了茶盏给傅卿和:“师父,您都累了半天了,该渴了吧,快喝口茶润润嗓子。”
等傅卿和喝茶的时候,他又说道:“师父,你累吗?我叫丫鬟进来给您捶背。师父您热吗,徒儿给您打扇子。”
他殷勤地为着傅卿和转来转去。
傅卿和放下茶盏:“尧之,你有话就直说,别这样拐弯抹角的。”
“啊?哈哈,哈哈,师父果然慧眼如炬,哈哈。”张晓挠着头,谄媚一笑:“师父,那药呢,剩的还有吗?能不能给徒儿看看,我就看看,绝不做其他的。”
傅卿和见了,就笑道:“你我是师徒,我还信不过你吗?别说看看,就是给了你,也无妨。”
“真的?”张晓的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那么大,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傅卿和看他那样子就像等着主人喂食的哈士奇,不由笑得眉眼弯弯:“给你吧。”
张晓双手将那小药瓶接了过来,如捧着龙肝凤胆一样小心翼翼,他轻轻拔掉瓶塞,将鼻子凑上去闻了闻。
“嗯。”他拖着长长的鼻音,无不陶醉道:“不愧是由极南之地的天香豆蔻、极西之地的太易炼神草、雪域高原的玉清阴灵花、极北之地的千年寒冰做出来的药,果然好香,好好闻,好诱人……”
木棉十分诧异,小声嘀咕道:“这是厨房昨天刚买的香油,当然香了。”
张晓如遭雷击,当场就僵住了:“木棉姐姐,你说什么,香油……这是香油?”
“是啊。”半夏道:“小姐带信来让我泡一只崭新的毛笔,装小半药瓶香油给李护卫的啊。”
张晓双眼瞪大更大,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惊愕地望着傅卿和:“师父,半夏姐姐说的是真的?”
傅卿和噗呲一笑,乐不可支地点头:“是啊,就是香油啊。”
“那极南之地的天香豆蔻、极西之地的太易炼神草、雪域高原的玉清阴灵花、极北之地的千年寒冰,在哪里?”
“根本没有这些东西啊,我随口诌的啊。”傅卿和理所当然道:“我不这么说这小半药瓶香油怎么能卖一万两银子呢?”
“师父,你……你……”张晓长大了嘴巴,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傅卿和哈哈一笑:“我这是劫富济贫,公主有的是钱,我却没有钱,你千万别觉得师父是骗子。”
“不!”张晓神色郑重道:“师父您怎么会是骗子呢?这是明码标价,公主自己愿意的。”
“可是,您怎么用小小的香油治好了公主喉中的痈疮呢?我从来都不知道香油还有此等功效啊!”
“香油不过是个幌子,用来骗公主与那群太医的。”傅卿和道:“真正的起作用的是那只毛笔。”
“毛笔?”张晓这才反映了过来:“对啊,还有毛笔,为什么毛笔到了您的手中也变得那么厉害?”
“你看!”傅卿和拿起毛笔,轻轻拨开上面的毫毛,露出银光闪闪的一根针。
“居然是这样!居然是这样!”张晓哇哇大叫地指着毛笔,然后崇拜地望着傅卿和:“师父,你真的好聪明,能拜你为师,弟子三生有幸。”
这世上哪有什么仙药,全是诌出来的,而傅卿和不过是把针藏在毛笔里面,用针划破公主喉中的痈疮,然后用勺子把脓刮出来的。
看上去好像很厉害,实际上却非常的简单。如果罗院使知道真相的话,恐怕老血都要吐出来吧。
先治好了郑姨奶奶,后治好了隆庆长公主,傅卿和的神医的名头越来越厉害,但是也非常的神秘。
不知道是谁故意散播谣言,说傅家三小姐医术虽然不错,但是诊金太贵,出诊一次至少一百两银子,治好了就要一万两诊金。
这谣言传得太快,以至于根本没有人来请傅卿和上门治病。
八月下旬之后,锦医堂突然就冷清了下来。
傅卿和也不着急,她最近这一段时间就是在家里制制药、看看书,不是陪傅太夫人到处去转转,就是进宫跟皇后聊天。
九月初的一个下午,傅卿和正跟傅太夫人在院子里赏菊花,突然杜管事来报:“老太太,三小姐,淮王殿下到了。”
此话一出,傅卿和与傅太夫人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到吃惊,淮王怎么会来?难道是傅卿璃出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