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嘴上说没忘记,心里其实早忘了!你就顾着跟你的獒战哥哥谈情说爱去了,哪里还记得自己身上背负着什么样的重责!一听说獒战要跟春颂成亲,你就气急败坏地来找我,被那些族人看见,他们会怎么笑话你?听到这样的消息,不知道避讳还想去阻止,你怎么能蠢成这样?”
微凌夫人从来没有这样训过布娜,吓得布娜连头都不敢抬了。
“你想嫁给獒战是全族都知道的,春颂一旦嫁了獒战,掌了主母之权,你觉得她还会容下你吗?她会将你我逐出獒青谷!没了獒蛮族的收留,你就等着胡尔抓回去凌辱至死吧!”
“别说了,姑姑!”一提到胡尔,布娜就浑身颤抖。那是一个阴险毒辣的男人,杀了她父亲,还险些将她凌辱。每每回想起那一幕,她就觉得恐惧不安。
“我们必须得名正言顺地留在獒蛮族,布娜!否则,一旦獒蛮族首领更替,情势就未必能如我们所愿了。獒拔之所以留下我们,是因为我答应过他,会将养蚕之术传授给獒蛮族的人。一旦獒蛮族人学会了养蚕之术,你我就等于是没用的人,到时候还有什么资格留在这儿?所以,你必须得嫁!嫁给獒昆,成为獒蛮族的一份子,辅佐你的夫君成为首领,我们才有报仇雪恨的那一日!你听懂吗?这我最后一次跟你说这样的话。倘若你仍旧执迷不悟,姑姑只好放弃你了。”
“姑姑,您别放弃我!您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布娜哽咽道。
“我也不想放弃你,但你若只是沉湎在情爱之中,不肯冷静下来面对你该面对的事情,那么我也只能放弃你了。不管你想不想复仇,反正我是一定要的。布娜,你自己最好想清楚了!倘若你真的不愿意,姑姑不勉强你,但从此之后姑姑不会再管你的事情。”
“不要啊!”布娜抓着微凌夫人的手哀哭道,“姑姑我是想复仇的,我是真的想!我也想替爹替族人杀了胡尔!我只是太喜欢獒战哥哥了,一时没法忘记他,我会乖乖听话,嫁给獒昆的。”
“真的?”
“真的!”布娜惶恐地点着头。
微凌夫人这才缓和了口气,拍了拍布娜的手背道:“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尽量少去跟獒战见面,多到獒昆跟前去转悠转悠,让他喜欢上你。有时候,嫁一个喜欢你的男人比嫁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要轻松得多,至少那个男人是全心爱着你的。只要你把握住了獒昆的心,你往后的日子不会难过的,你得信姑姑。”
布娜抿了抿嘴唇,满面泪痕道:“我知道了……”
“再说说獒战娶春颂的事情,哼,”微凌夫人轻蔑一笑道,“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为什么,姑姑?”布娜惊讶道。
“我早看出来了,在这獒蛮族里,獒战算是很聪明的一个了。瑞善奶奶的丈夫是獒蛮族前一任首领,原本他死了之后应该是他儿子继承衣钵的,但他儿子却在与夷陵国的交战中战死了。他那个儿子本来还有个幼子的,但就在他儿子死的那年,獒拔背地里集结长老和族众,夺了大权,成了獒蛮族新一任首领。有了新的首领,瑞善奶奶这主母自然要交权了。你想,瑞善奶奶会服气吗?”
“当然不会了!”
“没错,那个瑞善奶奶对獒拔这边一直都有心结的,即便表面上两边并没有什么冲突。”
“所以……獒战哥哥娶春颂是不可能的?”
“我告诉你吧,瑞善奶奶也不是一个善茬,春颂的夫君她早就有人选了。”
“谁?”
“花狐族新任首领花尘。獒蛮族和花狐族是世代交好,友邻之邦,把春颂嫁到花狐族去,对瑞善奶奶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只要春颂做了花狐族的主母,瑞善奶奶想要调用花狐族的人也不是不可能的,况且,獒蛮族内尚有她夫君留下来的旧派势力。”
“难道……”布娜吃惊道,“瑞善奶奶有反獒拔之心?”
“当初獒拔夺了她儿子的位子,为什么她就不能替自己的孙子夺回来?倘若春颂真的嫁给了獒战,那么必然会断了她向花狐族求兵之路,让她孤掌难鸣。”
“可您刚才为什么又说獒战哥哥是聪明的?”
微凌夫人冷冷一笑道:“你的獒战哥哥的确是有几分聪明的,他恐怕早就看出瑞善奶奶不安分的心了。他故意提出要跟春颂成婚,目的是在试探瑞善奶奶,于他自己,毫无损失。如果瑞善奶奶真答应了,顶多就多个女人伺候而已。眼下最犯难的应该是瑞善奶奶,应还是不应,不应又怎么拒绝,这都是瑞善奶奶自己要头疼的了。”
“哦……”布娜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姑姑您说獒战娶春颂是不可能的。”
“所以,遇事千万不要慌,特别是遇上獒战的事情,懂吗?”
布娜松了一口大气,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明白了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采桑?别以为我会对你格外开恩,赶紧去!”
布娜这时才想起采桑的事情,赶紧跑回去捞她的桑叶。那二十背桑叶完全可以说是布娜用生命采回来的。当她把最后一背背回到蚕室桑叶库房里时,她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不能动弹了。
旁边几个蚕妇看见了也没人去搀扶她,只是躲得远远的,冷眼看着。上午那事后,她养蚕公主的桢洁牌坊轰然倒塌了。大家都知道她根本不会养蚕,是装的,都对她有些不屑了。
“公主!公主!您没事儿吧?”鹊儿倒完桑叶,赶紧跑过来搀扶她道。
“我腰……我腰快断了……”布娜叫唤道。
“采了二十背回来,能不断吗?喂,你们几个,”鹊儿冲院子里那几个蚕妇喊道,“没长眼睛吗?公主都倒了还不过来扶一把?”
那几个蚕妇都有些不愿意,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靠过去。鹊儿有些上火了,正要大声呵斥时,婵于夫人从一间蚕室里走了出来,眼含讥笑道:“才二十背桑叶就累得要死了?是不是真的要死了?那得赶紧去把药婆叫来才是啊!”
布娜听见婵于夫人的声音,浑身像打了鸡血似的,忽然又扶着门框站了起来。她转过身去,不屑地看着婵于夫人道:“还没呢!二十背而已!从前在东阳族更多的我都采过,区区这么二十背根本难不倒我!”
婵于夫人掩嘴轻笑了笑,走到她跟前说道:“撑得小脸儿都白了,何必再撑呢?身子撑坏了可没人心疼的!”
布娜紧了紧牙龈道:“我没撑!”
“好,你没撑,你撑没撑管我什么事儿呢?累死了都不管我的事,你爱怎么装就怎么装好了!”婵于夫人嘲讽了她两句后,走进库房看了一眼她采回来的那些桑叶,哟哟哟地弹起了舌头。
布娜不满地问道:“您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