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元长伯跳回树上,怀中还包着一包果子,走进婉儿却现,她双眼通红,似要落泪。
“我好好的回来了,你哭什么?”
“我饿了!”她抢过果子来吃,边吃边哭,边哭边问,“三月天,你哪儿来的果子让我吃?”
元长伯指着一座山,“山后有座村落,那里的小村长有个娇俏的小媳妇,还有个伶俐的儿子和一条极丑的黄狗。”
“说重点……”
“那个娇俏的小媳妇有一座木屋搭建的温房,种着四季常青的果树。”
“你竟然去偷……”
“不想吃还我!”
“吃完了怎么还?”
“啧啧啧……你这女人……”
婉儿拉过他的袖子擦了擦鼻涕接着问,“既然有村子,咱们为何要在林子里钻来钻去挨饿受冷。”
元长伯给她一记白眼,“这山陡峭,林茂密,各大势力盘根错节,那小村子不仅不穷,还能安居乐业,相当富庶,你觉着是何故?”
婉儿若有所思道,“北方冷,你既说那小村长家中不仅能自己取暖,还能造起温房培育果树,想必不简单,背后有靠山。”
“说不准这几天来那村子看似平和却暗哨密布,就等着你我自投罗网。”
婉儿摇头道,“若是真有暗哨,还能让你偷了东西逃出来。”
“哎哎哎,你怎么了?”却是元长伯好好的身子一晃,就要跌下树去,还是婉儿探手抓住他。
只是片刻晃神,元长伯回过神来。“你撑不住的,先松开我。”
婉儿不松,“树高,你会摔死。”
“笑话,小爷哪能摔死?”元长伯不以为意。
婉儿不听,知道他在逞强,早看出他力竭疲乏。
二人在树上虚耗良久,元长伯渐渐真的没有气力,“你不松手,咱们一起摔死。”
“一起死就一起死。”
元长伯看少女一脸倔强,轻叹口气。“现今这世道百姓人命微贱,反倒是咱们这样的世家子弟人人惜命,管他死一个还是死一千,只求自己能活。你有一位好兄长,留在树上,追兵即便追上你,也不会有杀心,至多吃些苦头。总有你兄长救你,你又何苦陪着我死?”
“我虽惜命,也不想为了我死一个无辜之人。何况,你于我,有救命之恩。”婉儿拼命抓住元长伯,嘴角渗出殷红的血迹。她强行冲破穴道,还差一点儿。
元长伯神态轻松,还能玩笑,“说不准也不会死,顶多摔断一条腿,摔折一条胳膊,运气好了,过后还能接的上。”
婉儿白他一眼,还是分心,张口哇的喷出一口血来。
元长伯一脸血,分外嫌弃,用空出的另一只手擦擦脸,又用那只手一根一根的掰开婉儿的手指。
眼看元长伯坠落,婉儿跟着跳下去紧紧抱住他,将自己垫在他身下。
然而落地的前一瞬,她被一阵大力扳过去,元长伯反身换她。
咚的一声闷响,婉儿的头重重嗑在一个坚硬的胸膛上。
脸上温温热,婉儿爬起来喊,“喂,你是不是死了?”
身下没有人应,她颤抖着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呼吸。
婉儿长出口气,爬起来,看了一眼元长伯方才指着的那座山。
心下道,“山后有村,村子,村子……”
张家村依山傍水,景色秀美,原先遭受战火侵袭,一村人走得七七八八,只留下了一帮子走不动逃不了的老弱病残。
可自八年前张远山回来后,不仅带回了一个把兄弟,还带着村子依附了北陵坞堡。
村民们自推选张远山为村长,那之后日子渐渐富裕起来。
这天,村长带着众人去山上打猎,村长媳妇在村头捡到一对儿小夫妻,让几人帮着忙抬回了家。
张家村民风淳朴,世道多战乱,多有人逃难至此,因此村子里多了两个陌生人,谁都没有在意。
尤其村长媳妇还直说,她识得其中的那个小媳妇。
婉儿在三天后醒来,睁开眼先看见一张圆头圆脑的小脸,稚嫩的目光是满满的欢喜。他欢快的喊,“娘亲娘亲,这位小姐姐醒过来了……”
院中哐当一声巨响,有人打起帘子进门,婉儿扭头去看。
一个俏丽少妇抱起孩子跪在地上磕头,“小姐,奴婢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看见您!小姐,奴婢是月梅啊!”
月梅?
婉儿一时没想起月梅是谁。但她记得元长伯,到了村头的时候,她记得元长伯没有气息了。
“元……元长伯……”婉儿挣扎着坐起来,“元长伯……元长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