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极轻极轻的笑声,要不是襄荷早就竖起耳朵自己聆听,肯定会将那声音漏过去,以为是风声、鸟声,或者其他什么声音。
然而她听到了。
哪怕极轻极轻,她也听到,那声音温柔而醇厚,像一坛埋在地下多年的酒,因为人的思念而愈加浓烈醉人。
她瞬间红了眼睛。
“谢兰衣,你个混蛋!”
她大声喊着,声音回荡在无边的花海中,惊起数只栖在花枝的鸟儿,目光到处却仍旧没有那人的身影。
“你以为你不出来,我就不知道是你吗?回来就躲我,”她跺了跺脚,“——有种你躲一辈子!”
仿佛过去很久,又仿佛只过了一瞬,远处传来轻轻地叹息,随即有花枝被簌簌摇动的声音,几丛开得娇艳的月季被一双手分开,露出花丛后的人。
襄荷眼眶发红地看着那人,随即恨恨地转身,不去看那张脸。
身后却有细微的声音慢慢靠近。衣衫拂过枝叶的声音,车轮碾到松软的泥土上的细微声音,一点点的,逐渐靠近。
手突然被人从背后握住。
宽大而温暖,牢牢地将她的手全部包裹住,手心有一层薄茧,刮蹭着她的手背,触感完全不同于以前的光洁。
“我回来了。”她听到他轻声说道,声音情人一样温柔而眷念。
将眼眶里的酸涩憋回去,她转过身,瞪着红兔子眼,“你躲我干嘛!”
谢兰衣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一遍遍贪婪地看着她的脸,仿佛许久没有喝水的旅人猛然看到一汪湖泊。
襄荷原本还能凶狠地瞪他,被那炙热地毫不掩饰的目光包裹后,眼神逐渐躲闪起来,脸颊也慢慢变得通红。
躲闪的目光划过他胸前一个物件,急忙开口以缓解那尴尬,“这是什么?咦……望远镜!从哪里来的?不对——你就是用这个偷窥我的?!”
谢兰衣目光飞快地扫了眼被她拿在手中的小机关,随即又将目光重新转回到她的脸上,浅笑道:“望远镜?这个名字不错。闲来无聊做的,用来看风景倒是不错,你要么?给你。”
“谁稀罕!”襄荷气哼哼地将“望远镜”塞回他怀里,头扭到了一边。
那双手心带着薄茧的手却抱住她的脑袋,扭回正面。
看着少女完全脱去稚气的面容,他叹息似的道:“襄荷,让我再看看你。”
襄荷眼眶又是一阵酸涩。
临走时他也是这样说。想多看一看她,因为马上要走了,所以要抓紧能够抓紧的时间,将她的容貌镌刻在脑海里。
而现在呢?
那样的目光,远远地窥视时还像晨起时的朝阳,近在咫尺时,却分明是盛夏正午的烈日。
是因为想念?因为错过了她成长的三年,所以迫不及待想要弥补这三年所缺失的东西?
那么,他是不是跟她一样——
思念着她……恋慕着她?
“看什么看!学什么不好学偷窥,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像变态……”想问的话问不出口,出口的只有这样故作凶恶的诘问,好像那样就可以掩饰自己的心思。
谢兰衣无奈一笑。
“可是……我实在很想看看你。襄荷,我已经三年没有见到你了……”
脸颊又不可抑制的升温,努力控制住因为他的话而颤抖喜悦的嘴巴,她梗着脖子质问:“想我为什么不来找我?反而躲在一边偷窥!难道……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噗~”谢兰衣再次轻笑出声。
襄荷瞪他。
“因为伯父不许我见你。”谢兰衣毫不犹豫地将未来岳父卖了。
“伯父……我爹?我爹为什么不许你见我?咦,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爹了?”襄荷连声问着。
谢兰衣轻笑。
“他说,在他做出决定之前,不许我出现在你面前,以免影响他的决定。”
襄荷迷惑地看着他:“决定?什么决定?”
谢兰衣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的身影刻到心上。
“决定——要不要把你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