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没吭声的李队长拿出一个牛皮纸卷,和胖子一起展开,放在马占山眼前。马书记皱着眉头看了半天,然后转向程磊:“小程,你这是咋整的!”
程磊一看这架势,脑门也有点冒汗,连忙凑过来观看,只见上面一个个鲜红的手印,晃得眼睛发花。
毕竟是行伍出身,他很快就稳定心神,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忽然眼睛一亮:“马书记,这日期还是昨天的呢,这就证明在昨天之前,鸡场和鹿场还都是黄良的私有财产。”
“不管是啥时候的,反正现在是队里的。人家小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及时改正,就是好同志嘛,不能一杠子把人打死。小程啊,这件事你做的也草率,年轻人有股冲劲是好事,但是也不能过头。”马占山最看重的就是农民的利益,所以也就既往不咎,反倒当众教育起程磊来。
程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里这个后悔啊:“我这真是妄作小人啊,非要替排长出口恶气,结果惹一身骚。估计要是叫排长知道这事,还得挨收拾……”
胖子一看满天云彩都散了,心里比瓦蓝的天空还敞亮:“马书记,您来靠山屯一趟不容易,中午就在这吃吧,粗茶淡饭,管饱。”
马占山哈哈大笑两声:“我是想在这吃,不过后边还那么多人呢,就怕把小黄你吃穷了,公社还得给你发救济粮。”
胖子本来想留他吃饭,好好唠唠承包大青山的事,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只好以后找机会吧。
马占山和李队长握握手,然后又走到李五爷跟前:“老爷子,我要走了,以后啥时候上公社,到我家咱们好好拉呱拉呱。”
李五爷笑得满脸都起褶子,伸出大拇指使劲晃:“老马书记,你是这个!”
当啷一声,手里的大锥子落到地上,前面的大马蹄针正好扎到地里。
“老哥还会纳鞋底啊,干点活计好啊。”马占山以为李五爷拿着锥子,以为是纳鞋底呢。
程磊的脑海里却浮现出车里袋上的好几个小眼子,总算是找到正主了。难怪当年八路军总打胜仗,有老乡的支持就是不一样啊。
马占山等人刚要上车,就见远处一辆自行车如飞而至,车上一个小老头,俩腿跟风车似的,就差车轱辘没飞起来。
骑到大解放后边就过不去了,小老头跳下车,把自行车往阳沟里一扔,噔噔噔跑过来。
胖子一看是老革命,连忙迎上去:“您老干啥去了,这两天把我惦心的。”
老革命锐利的小眼睛一扫,就看到马占山:“老马,你也来凑热闹,胖子这钱是我答应借的,应该找我算账!”
马占山一看他急赤白脸的样,不由哈哈两声:“老孙,你还真是属猴的,瞧把你急的,这钱化到大队,秋后一块算账。”
老革命愣了一下,然后上来使劲在马占山的肩膀上拍了两下:“你这老小子!”
然后又转向程磊:“程站长,昨天我上县里去找食品公司的张经理,把你的情况如实说了。你小子年轻气盛,业务上也缺乏锻炼,估计这次要下到基层锻炼两年。程小伙,我跟你说,你一点都不冤,记住这句话,干革命工作,别参杂私心。”
老革命的话有点黑,但是一点也没有讽刺挖苦的意思,完全是一个长辈关爱晚辈的态度。
程磊耷拉着脑袋,心里真不是滋味啊,后悔不该义气用事,不过没有卖后悔药的,这一次的教训足够他牢记一辈子。
目送着大解放缓缓离开靠山屯,胖子的心里颇多感慨,这场风波暂时平息,但是却叫胖子认清许多人,给他的总体感觉就是:这确实是一个纯朴的时代,许多事都可以摆到明面上,甚至包括批评和斗争。
“胖子,跑了好几天也没吃一顿好饭,你麻溜回家给我们做饭去,不用整别的,我就想尝尝你做山野菜的手艺。”
老革命精神抖擞,仿佛重新焕发青春,扯嗓子吆喝胖子去做饭。李队长也点点头:“胖子,这顿饭你是跑不掉了。”
胖子嘻嘻一笑:“走,大伙都上我家,我就不信,你们能把我吃穷,我这还一兜子钱呢!”说完,啪啪啪拍着腰间装钱的书包。
“胖叔叔,那可不都是你的钱,还有我的份呢!”奇奇开始向胖子要账。
“这钱就算是大青山股份公司的股份,估计还差得远呢。”胖子把书包牢牢夹到胳肢窝。
奇奇转转大眼睛:“那我也算股东啦啊,嘻嘻,胖叔叔年终别忘了给我分红。”小家伙毕竟懂得挺多。
胖子摸着她的小脑瓜,嘴里赞了一句:“小财迷。”
到了晚上,王三炮和车老板子都来到胖子家,听说这件事圆满解决,都为胖子高兴。这一高兴就难免要整两盅,最后,除了老革命喝了二两之外,其他人都整了一斤多。
乘着酒兴,胖子对王三炮说:“三叔,明天我也进山,把大青山彻底考察一遍。咱们要搞承包,可不能做亏本买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