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他像你一样知道这松江府的水有多深啊。他一个外来户,自然是不知道了,若非如此,他也不用过来拜会我了。不过看在他送了那么多东西的份上,本官也是提醒了他。这上不上道,那就看他自己的了。看在本官那同门的份上,到时候他若是真的出了事情,本官说不得还要出马帮他一把。最起码让他能安然度日,家财败不败的,那本官可就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哎,可惜了,一口肥羊,就这么又要被那董家徐家的给吞了。老爷,你说咱们是不是先跟这柳家小子直说。省的他到时候便宜了那董家徐家。”
“你昏了头啊,哼,若是他能听得进去本官的话,那就说明他有这个脑袋。若是听不进去,说多了也是白费。本官已然尽了这同门之宜了。他又不是本官的亲戚,难道你想让本官也和你一样昏了头?再说,要说到这谁吞谁,董家徐家什么的,那都不是什么了。现下你也看到了,这要说到似恶狼猛虎,朝廷派到这里的税监,那才是真正的恶狼猛虎。哎,也是不知道老家镇江那边是不是也和这边一样。家里的买卖有没有被这些阉人糟蹋。”
“老爷说的是,只是小的觉着这柳家小子送了那么多稀罕物件,这要是不说一下,这心里总觉得有点过不去。既然老爷担心老家那边,那用不用小的回去看看。”
“本官又不是没说,你倒是会装好人了。老家那边,你先不用回去了,好歹那边还有大房看着,倒是不用本官来操心。嗯,不过要说起这柳家小子送来这些物件,倒是个个新鲜。松江府城那边据我所知也是有卖这梳妆镜子、香水和香皂的,但价码却都是极高的,听说这梳妆镜子竟然要一百两一面。巴掌大的一个东西,就能要到这个价码。便是那香水,也是五十两一小瓶的。真真是有钱人家才能用的起的东西啊。”
……
那被柳二郎贿赂了的周知县,也是着实感叹了一番,感叹的自然是柳二郎送给他的那些礼物。虽说很多东西,都是他用不上,他那夫人和小妾才用的上的,但即便如此,他也是觉得欠了柳二郎一个人情。须知这些东西,在松江府地界,现下那可就是有钱人家的象征了。别的不提,单是那些文人士子出去聚会,总会有人在需要净手的时候当众拿出那香皂,这便是身份的象征了。一块香皂,现下已然卖到二十两了。一般人家,那是根本用不起的。各家那些年轻书生们,除了这出行要带这香皂外,身上也是涂抹那香水的。最开始这玩意就是给女人用的,青楼里的歌妓们都是爱用这东西。但是后来那商家又弄出了这男人用的香水,还别说,不似那女人用的,香味有一些,但是却是很清淡,隐隐有一种墨香在里边,这就更加让读书人看重了。
周知县在这边感慨,那边柳二郎却是开始了行动。刚过大年初十,柳二郎便和手下一起忙活起来。那昌吉便是这新成立的织造工坊的掌柜的,而柳二郎,明面上便是这工坊的东家。…。
当然鹰眼绝不止就派他们俩过来,柳二郎手下还是有十来个人的,都是从鹰眼的培训学校中出来的,不过他们和柳二郎不一样,他们很多都是从军中挑出来的,后期到鹰眼那培训学校学了一番,不似柳二郎这般,打小就在那里学习。
柳二郎在松江府这边忙乎着,在离着松江府不远的苏州府,现下也是有人在忙乎。
“老爷,小的现下经过这么长时日的打探,还终于是物色上了一个人物。这人还真是能符合老爷的要求。这要说起来,这人也是远近闻名啊,便是那些士绅人家,有的都是愿意听这个家伙的话。不过这个家伙本身却是个穷鬼,也是没有什么家人,就是平日乐善好施,喜欢当大爷,喜欢被人拿话捧着。”
“哦,这人姓甚名谁,现下在哪里住?”
“这人名叫葛成,便是城外玄妙观里的惯主。”
“咳,你怎么找了个道士,这道士能有什么本事,他能带着人出来闯祸,他有那胆子吗!”
“老爷息怒,老爷那是不知道这葛某人的本事。这葛成,平素就是喜欢结交各色人等,且没事的时候,便会在这苏州左近施些符水,其实这家伙会点医术,那符水里边都是放了汤药的,自然是能治好一些穷鬼的病。那些穷鬼便对这葛成感恩戴德了。现下这苏州左近,大多数都是那些织工,平素赚不了几个银钱,若是赶上患病,没发上工,那便是要了命了。这葛成四处施舍符水,自然是让这些穷鬼织工感激了,若是用这人,那小的保准他能鼓动起这些织工来。最起码这些织工都是听他的。且小的观察,这家伙这些年如此作为,也定是有什么心思的,只不过是这时机不成熟罢了。除此之外,这家伙还结交那些中等富贵人家,靠着符水来拉拢关系。那些织工又都是听他的,平素有什么事情,都是要想到他。这样一个人,若是咱们把他利用起来,那可是什么事都不用咱们出头了。”
“嗯,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见一见这个葛大爷了。呵呵,一个道士,竟然有如此本事。看来这天下间还真是不缺能人啊。不过这么一个人,心机该是有的,你们又怎么能控制住他呢。”
“呵呵,老爷,刚才小的不是跟您说了吗,这家伙也是愿意和那些富贵人家结交的,咱们若是打着富贵人家的旗号,然后让他帮着咱们出气,在说些现下这苏州城里头,皇上派来的那孙太监也是很嚣张的,小的打探了,这葛大爷也是对这些太监颇为愤怒的。咱们可以给他煽风点火,背后自然也是要许以好处的。我就不怕他不入咱们的尿壶里头。但凡是人,都是跳不出酒色财气这四堵墙,呵呵,这葛大爷,据我所知,却是名利心太重,总是希望在众人眼前的时候,众人都夸他一个好,这面子看的也是重。这些,可都是咱们可以利用的。”
“嗯,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和他接触接触。然后想法设法把咱们的人安插他周围。记住啊,最后闹事的时候可千万不能胡来,咱们只针对那些太监,便是孙隆那家伙,其他的地方士绅家里,那可是不能动的,那些织工,平素对自家东家或是掌柜的,多有仇恨,可不能让他们这个时候借机发难。另外啊,你倒是可以撺弄一下各个织造工坊的东家,就说你是那葛大爷的手下,便是为了乡亲们出这口气,让这些富户多出点银钱,反正这也是为了他们这些富户。”…。
“到底是老爷想的周到,嗯,咱们这次便是利用起一切可以利用的人了。”
“少拍马屁,这事须知可是大事,弄个不好,若是漏了出去,咱们老爷那边便会出事,你可要让你找来那些人嘴巴紧上一些,莫要露出风声。须知这苏杭左近,具是士绅们的天下,你鼓动他们下边的人闹事,若是他们不知道,以为只织工们自己闹得,那还凑合。他们倒是巴不得。若是让他们知道了,知道了你跟老爷又瓜葛,那这事可就不是好事了。真要到了那一步,你便自己先了断。谁也救不了你了。这些士绅,没有一个是傻子,你可别让人家看出来你是在利用他们。”
“老爷放心,小的我跟着老爷做了这么多年,便是在运河上,那也是干什么都没有吃过亏,这次小的可是里外探查了好长时日,便是那葛大爷,小的也是观察了半年多。老爷可是还没过来的时候,小的就在注意这葛大爷了。”
“这样最好。总之我的意思你该是明白了。行了,去把咱们的人想法安排到这葛大爷身边。啊呸,我怎么也跟着你说葛大爷了,哎,这个人到底多大。”
“呵呵,老爷,这葛大爷是那些织工们平素对他的称谓。小的一时叫顺了嘴。其实从这里也是能看出这家伙比较得人心的。这家伙现下能有个四十来岁。”
“嗯,行,若是年纪太轻,怕是到时候扯不起来旗子啊。这领头的人,怎么样也是要三四十岁的人的,不然的话,都是没有敢相信的。”
这两个人说话的时候,自身都是差不多隐藏在黑暗中,说的事情也是极为隐秘。不知道底细的,自然是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不过若是柳二郎的人在此,肯定会听明白,这两个人那是要鼓动苏州的织工造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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