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阳还是喝茶,有一会才说道:“先不说老爷子的那幅字的意思,单单是让曹家子弟退出岭南官场一事,就很有点意思。”
话语一顿,观察了一会老爷子的反应,秦阳接着说道:“诚如外边的那棵大树,那棵树栽种在那里,对曹家而言,是遮阴遮凉用的,但对外来的客人而言,却因为一棵树挡住了视线,多少会有点不太舒服,可能他们不会将这种不舒服的感觉直接说出来,但心中终究是种了一根刺,而且,那根刺一旦发作起来,偶尔还会有点痛。”
老爷子要耍滑头,秦阳自也不是省油的灯,怎会落入老爷子话语的痕迹中,一五一十的将心中所想全部给说出来。
不过,老爷子如此态度,要想什么都不说那也不太可能,不然这扇门,只怕这一次进来的容易,以后要想进来,可就比登天还要难上几分了。
老爷子长眉微皱,眼皮子耷拉,遮掩住了目光中的神采,那眼底深处,渐渐的起了一层漩涡,如同惊涛骇浪在翻涌一般,心绪极为不宁。
秦阳这一番话,句句都不离外边的那棵大树,但老爷子人老成精,焉能听不出来秦阳是在以树喻人。
在某一些人来看,曹家,就是这样的一棵大树,吸取了太多的利益不说,还挡住了别人的路,即便这棵树枝繁叶茂,生机勃勃,又非常名贵珍惜,别人无法一刀砍掉,但总是让一些人眼中生了一根刺,将曹家当成了眼中钉。
这话要是在别人听来,或许是危言耸听,但作为亲手种下这棵树,并且让这棵树发芽成长的领路人,老爷子却是心知肚明,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一语中的,说出了曹家目前所陷入的一个怪圈,或者说,困境。
曹家家大业大,正是风头正劲之时,要说陷入了困境,只怕非但曹家人不会相信,外边的人,更是会笑掉大牙,认为这纯粹是吃饱了没事干的杞人忧天。
可老爷子却是知道,曹家,的确是陷入了困境,这种困境,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曹家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非一市一省可以容纳,强大到,从表面上看来,无法撼动,可也正因为强大,也是成了别人嘴里的一块肥肉,谁都想着扑过来大咬一口。
曹老从二十年前开始处心积虑的部署,让曹家的后辈子弟慢慢的淡出官场,为的就是将曹家隐藏在这座城市的背后,避免成为众矢之的。
这一盘棋下了二十年,一度让无数人理解不能,但其中的苦楚,却只有老爷子一个人能够理解。
可今日秦阳一来,三言两语之间,就是道出了曹家的困境,或者说,他的野心,这如何能让他不吃惊?
要不是养气功夫达到了某种程度,被秦阳这么一说,老爷子差点当场就现出原形,他这时小心翼翼的将这份吃惊掩藏的极好,说道:“你这小子说话总是不着边际,让人听的费劲,老半天都不能明白在说些什么,实在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秦阳摸了摸鼻子,心说老爷子终究是沉不住气发作了,故意胡搅蛮缠认定是他的话没说好,他看着老爷子说道:“所以我才说自己是在说气话,偏偏老爷子非让我说,这事可不能怪我。”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无比不爽的说道:“不怪你怪谁?你少在我面前推卸责任,老头子不吃这一套。你既然说了外边那棵树有问题,那就接着说,要如何解决这些问题。”
秦阳的头,又开始疼了。
这算是对自己的试探,还是对自己的考验,又或者说二者兼有之,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倒是要好好揣度老爷子这次召唤自己前来的目的了。
心中暗骂了无数遍卑鄙无耻,秦阳缓缓说道:“刚才我一路从院子里进来的时候,见着院子里边的花花草草都有过人工修剪过的痕迹,枝叶茎干,匠心独运,老爷子本身就是个中高手,一棵树出了问题,是该浇肥灌水还是剪枝,都一目了然,又何必来问我这个局外人。”
他着重咬了咬局外人这三个字,目的就是告诉老爷子,即便他和曹子衿之间关系不菲,也不足以构成他要参与曹家家务事的理由。
老爷子很显然听懂了,耷拉着的眼皮子跳动了一下,呵呵笑道:“我老了,哪里还有精力伺候这些花花草草,你虽然年轻,但见识不凡,想必是有些看法,不妨一一说出来,不说有用没用,总归是一些思路。”
秦阳叹了口气,一咬牙,说道:“如果我说把那棵树砍掉就成了,老爷子你是否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