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黛也只把许璟当朋友待,平日里给他唱唱曲,或是喝喝酒,都是快意之事。除了在青瞳面前,许璟在其他人面前话都少,其实跟孔黛在一起,也不过是听她说她的那些琐屑事。他其实一点都不感兴趣,但不听那就更没事儿了。
这样一直到天气凉起来,许璟和孔黛也算成了熟人。吴贵妃和孙宝贞只是暗中观察,并未有什么举动。也没听探的人回来说,两人住在一起啊!
许璟还是会去偷偷看青瞳,时而骑马,时而马车一辆,有时是路过,有时是在暗处等着。而这些,怕是已经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了。若哪一日青瞳不在国子监读书了,他找不到地儿去看,怕还不习惯呢。
探子见了,回去只跟吴贵妃和孙宝贞说:“想是太子念着在监学的时光,遂时常去缅怀。到底现在身负事情多了些,没有那时单单在监学里读书快乐。”
吴贵妃叹气,也道自己的儿子是不容易的。想来也是宫中诸事缚身,想闲一闲心,也才出去找了那瓦子里的戏子呢。但又想自己儿子收心,便对孙宝贞说:“不如收了那戏子进来,也好叫璟儿把心收回来。”
孙宝贞早知道自己嫁的是个什么人,自然不会以“妒”之态反对,只说:“那是戏子,恐上不得台面,又如何能纳给殿下?那不干不净的,别人不说闲话么?”
其实吴贵妃现今想要个孙儿的心思居多,她也是着人摸过孔黛的底的。虽是戏子,但到底只是卖唱,没有做那卖身的勾当。想来也是因此,才没见她与许璟在过一起。若是能弄进宫来,给自己生个孙儿,也是好事了。许璟就是不与孙宝贞圆房,难道她就一直不要孙子?管她是什么人生的,总归许璟登上皇位之后,那就是龙种。
这样的想法吴贵妃自然没与孙宝贞说,但孙宝贞也瞧出了一些。心下苦意一片,也算是习惯了。说什么要使着手段断了太子与外头女人的心思,到头来,其实还是想要个孙子抱抱。亏她还信吴贵妃的话,真以为她把自己当闺女,知道她的苦处呢!
吴贵妃自然也怕孙宝贞难过,再去皇后那说出什么来,没的添出许多麻烦,便还是安慰她道:“你也别难过,得想想以后。你是太子妃,众人和母妃不会向着别人,只会向着你。若是外头那个真能给璟儿生个孩子,咱们又为何不要?有了孩子,那大人留不留还不都看你。你把那孩子夺过来,只做傍身,再慢慢等着璟儿的心思转到你身上,岂不好?像现在这样,什么都没有,你不虚么?”
孙宝贞又觉吴贵妃说得有道理,总归自己现在是最无奈憋屈的人,遂也就认了,随她怎么折腾去。自己找了佛经,年纪轻轻的,竟抄起佛经来了,再不管其他的事。
而吴贵妃呢,也撤了所有暗中盯着许璟的人。仔细琢磨一番,打算暗下操作一切,偷偷把那孔黛弄进宫来。等她有了身孕,再给个名分,顺理成章,也不需去费抹掉她戏子名头的事。
却说书读得多了,青瞳便读了一身酸腐呆气。平日与监学里的人说话也少了,那传情信之类的事,也都不再沾手。即便有女孩子心悦于她的,她也全数当看不见,只是读书读书。以前常与她玩的,这会儿全都笑她——书呆子一个!
自然,青瞳也不知许璟与跟她有一丝丝相像的戏子勾搭上了,还闹得宫里的吴贵妃正打算着怎么把那戏子弄给宫,好给他生孩子。但她知道,许璟还是会时常来看她,呆在暗处。她有时候会瞥到,有时候能感觉到。有时候想过去跟他招呼一声,总是想想后又撤了步子,只当不见。
这样的日子,也总是无趣的。直到一日……青瞳在监学门口被一个人扑了个满怀,抬头一看是姜煜,她的日子,好像不无聊了。
“你怎么来了?”青瞳震惊得瞪大了眼睛,呆若木鸡。
“什么叫我怎么来了?当时你死活要出寿山,我拦不住你,说会出来找你,这不就来了么?”姜煜看着青瞳,得意道:“别呆愣着了,我带你吃酒去,坐下好好说。”
青瞳也觉这监学门口说话不便当,毕竟是老熟人重逢啊。再抖落出她是女儿身的事情,搞不好要倒大霉。废话不多说,青瞳便带着姜煜去随便找了家酒楼。要了几盘小菜,坐下后就问:“姜大奶奶怎么会放你出来?还是……你一家都来了?”
“他们可不想来上京。”姜煜道:“就我一人来了。”
“可有娶亲了?也带来京城了?”青瞳又问。
“没找到你,我怎么娶亲啊?”姜煜反问,“我爹我娘,也是看我死活不愿成婚,没法才放了我走的。好容易来了上京,置了处小宅子,住下有一段日子了。来了就在找你,这才找到。”
青瞳吃了口小菜,慢放下筷子,看着姜煜道:“可我……还是不打算这辈子成亲了……”
“我知道。”
本来青瞳以为他又会像以前一样耍赖,暴跳,结果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知道”。停了一下,复又说:“在京城打听这么久,我知道你一直做男儿身。认了莱国公顾太师做干爹,还在监学里读书。中了举人,却没中进士。打算再备三年,到时一举成士。”
青瞳抿了抿唇,姜煜干笑了一下,“这一路上我吃了不少的苦,在打听到你所有的消息后,我也想通了。本来不想见你的,但还是忍不住啊,就找去监学了。”
“我知道,你都走到这一步了,不会轻易放弃的……”
“你那么讨厌姜家,更不可能放弃现在的一切,跟我回去成亲……”
“所以!”姜煜突然振士气似地拍了一下桌子,“我也决定了,不回去,留在上京。我要进太学,跟你一样考功名,做个有出息的人。不要像我爹,大半辈子都窝在那座山上,不知世界有多大,自己能飞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