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甚至还不是最可怕的……”
老保安眉头也皱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怪异:“当时我根本搞不清楚这些研究员的身份,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他们的话,更不确定是不是应该让他们带‘暴君’离开,或者说,不确定会不会因为‘暴君’不愿意跟他们离开,以至于引某种失控的后果时,我看到了……”
他微微抬头,看向了陆辛:“你似乎认识他们……”
“……”
“嗯?”
说到了这里,就连陆辛也微微皱起了眉头,抬头向老保安看了过去。
八号更是有了种,认为老保安在说谎的神色。
“你当时,笑着与他们交谈了,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
老保安用力的晃了晃脑袋,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确保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问题:“我明明记得你很小就在研究院了,后来又被我们接到了青港,那么小的年龄,没和外人接触过,可是,在你见到了那些人之后,却笑着与他们交流,甚至问他们为什么直到这时才来……”
“当时的你们,简直像是老朋友……”
“而且……”
他的喉结忍不住动了一下,脸上似乎蒙起了一层阴影:“你说话的语调……”
他甚至努力了几番,才说了出来:“太恐怖了……”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那个语调,根本就不是你,而是一种……更可怕的东西。”
“我只是听到了几个音节,后来,后来就做了很久的噩梦……”
“……”
听着老保安似乎有些变调的话,就连八号,也猛得转头向陆辛看了过来。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总是没有底气将声音送出来。
“嗡嗡嗡……”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用力思索的缘故,陆辛的脑袋又隐隐开始疼了。
他沉默着,重重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空空荡荡,一点痕迹也没有,自己确实没有这方面的回忆。
监狱是怎么回事?
自己的脑袋里,真的还有另外的某种东西?
没有……吧?
……
……
老保安也一直努力的看着陆辛的表情,好一会,才有些失望的收回了目光。
他没有从陆辛的脸上,看到想要的答案。
“再后来的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
低低的吁了口气,他轻声道:“我不知道他们将你带去了哪里,但你确实被带走了,而我,也一直没有足够的动力去找你,或许说,那时候,我仍然对你抱有着强烈的恐惧吧……”
“哪怕我知道,那时你已经有了变化,不再是单纯的‘暴君’,但我还是恐惧……”
“不过,事后,我也是无数次的回想这件事。”
“一开始真的没有头绪,只是满脑袋的离奇与荒诞。”
“直到后来,无数次回想起这件事的我,倒是渐渐的想到了那些人的身份,他们的行事,完全是研究院的风格,他们熟悉研究院的一切,但又完全不关心研究院生的事情……”
“那么,除了第一代研究员,还会是谁呢?”
“……”
微微苦笑:“甚至也是到了这时,我才记起,他们佩戴的证件,都非常的老了。”
“而上面的名字,并非‘月蚀’,而是‘红月。”
“不过,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我当时已经完全不想再接触这些事。”
“我没有回研究院,也切断了与老院长的联络。”
“我从医院里,接回了小鹿,带着她躲在了另外一个地方,想着,可能某一天,老院长会出现,给予我惩罚,但结果,老院长也一直没有再找我,就这么安静的过去了很久。”
“那时的我,根本没有别的动力做任何事,只是照顾着断了腿的小鹿。”
“即便后来,小鹿提出了要在孤儿院的遗址上,重新将孤儿院建起来,建一个真正的孤儿院,让那些在街道上流浪的小孩子,有个可以栖身的地方,我也只是努力的帮着她,心里甚至有时候还幻想着,或许这样做了,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帮我赎掉一些过去的罪孽……”
“很多年的时间里,我都已经分辨不清自己的思维了……”
“我曾经作为最出色的研究者,进入月蚀研究院,为了治好这个世界而努力。”
“又追随王教授出来,做下了那一件件残忍的事情……”
“我看到了最绝望的眼神,也看到了最凄惨的画面,见到了最可怕的力量……”
“……”
“……”
说到了这里,他情绪紊乱,忽然忍不住向八号看了过去,道:
“你刚回来时,说的话我不喜欢。”
“什么成绩不成绩的,现在这个世界,成绩有那么重要吗?”
“安全的长大,老实的做人,才是红月之后的世界,最好的一种生活,不是吗?”
“毕竟,我们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被知识诅咒的啊……”
“……”
八号忽然被说到,表情也有些意外,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来。
而老保安说到了这里时,也已经很放松了。
甚至还笑了笑,挑了一小块蛋黄放进了自己嘴里,顺下了一口酒。
然后向陆辛道:“再之后,就是又过了三年,小鹿忽然遇见了你的事情了。”
“你跟着她回到了孤儿院,我当时不知道有多恐惧,还以为报应终于要回来了……”
“但也是在那时,我现你的状态,真的变了。”
“你身体里,那种时时刻刻让人感觉压抑的力量没有了。”
“或者说,是藏得更深,你变得安静、善良,甚至显得有点笨。”
“你总是一遍遍的往重建的小学里送钱,看起来就跟非常有钱似的,但后来才现,原来你只是把钱省下来而已,甚至大冬天的身上还穿着单衣,冻得鼻涕不停的往外流……”
“……”
陆辛一直默默的听着,极少打断。
直到听到了这里,才微微有些不自然的挪动了一下身体,慢慢揉了一下自己的脸。
轻声摇了摇头,道:“这个可以不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