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空犹如一张无边无际的灰色大幕般笼罩着大地,时疏时密的雨丝一刻不停的洒向大地,在茂密的松林中汇集成大大的水滴砸向地面。
水滴砸在林中一位十四五岁小姑娘的额头上、脸颊上、衣领里,又疼又冰,然而此刻她却没有时间抱怨,只求自己能跑得快,再快一些。
她的头发被雨打湿,结成一绺一绺贴在脸上,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汇聚成几道,顺着脸颊流到下巴上,再滴落尘埃;衣衫已经湿透,紧紧裹着她那尚未发育的瘦弱身体,步伐已经开始踉跄,高一脚低一脚奔跑在落满松针腐叶的林间小路上。
大张着的嘴里发出风箱般粗重的呼吸声,回荡在寂静的雨林中,格外响亮;她感觉自己的肺部已经快要燃烧起来了,但却一点不敢停下脚步,只因为身后跟着三个摇摇晃晃的肮脏身影!
快!再快一点儿!我可不想被咬死!
翻过一座山梁,山下一个工厂赫然在目,她那颗因为狂奔而激烈跳动的小心脏跳得更加厉害了;鼓起最后一丝力气,她踉踉跄跄地朝山下跑去,跑出没多远,脚下绊到一截隐藏在草丛中的树根,她身子一扑,顺着山坡骨碌碌滚了下去,一直滚落到快到山脚的地方才被一颗小树挡住。
躺在树下的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感觉到脚踝上传来钻心的疼痛,她心里一凉——完蛋,脚扭啦!
山坡上,三个摇摇晃晃的身影越逼越近,漆黑的脸上烂得都能看到白骨,下巴机械地一张一合着。伸着爪子向她扑来。
“啊!”一声绝望地惨叫下意识地从她嘴里迸发出来。
这就要死了么?
一瞬间,她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似乎自己这短短十四年的人生像放电影一般从眼前划过。
她叫韦萌萌。是这大山深处一户普通农户的女儿,也是个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小女孩。一直以来,她在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哥哥们的关爱下幸福的生活着,直到大爆发那天,在目睹了家里人尸变、撕咬、最后只剩她和爷爷的惨剧后,她养成了躲在家里最高的阁楼上的习惯——空间越小,她感觉越安全。
爷爷对她很好,清理完家里的邻居家的丧尸后,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生怕她再受什么伤害和刺激。
靠着家里囤积的粮食和地里的菜,爷孙俩在大山里过起了与世隔绝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一群拿着仪器的人遇到爷爷,告诉他不远处的鸭池河畔建起了基地,可以去换东西。
从那时起,爷爷三天两头上山打猎挖竹笋采野菜,但有所获就背到那个基地去换粮食换日常用品。
爷爷也曾和她商量,是不是搬到基地里去住,可她太小。能有什么主意?况且大爆发给她幼小的心灵造成的伤害太大,她现在都有些怕见生人了。
她的否决和爷爷的犹豫就把这事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了今天。
今天爷爷同往常一样上山去了。而她,也同往常一样把自己藏在阁楼发呆。
但就在一个小时前,楼下忽然传来了爷爷带着哭腔的呼喊声:“萌萌快跑!萌萌快跑!”——是布依语。
她小心地探头出去,只见爷爷被七八个肩上扛着枪的家伙推搡着走进了村子,听到爷爷的呼叫,领头的那个家伙甩手就扇了爷爷两个耳光,远远地她都能听到那家伙的厉声呵斥,“老东西鬼吼鬼叫什么?是不是家里藏了人?”——是汉语。
爷爷却不管不顾的一把抱住那人的大腿,继续哭喊者。“萌萌你快跑呀!别管爷爷!”
那人更加暴怒,一边踢打。一边拖着爷爷朝家里走来,她又惊又急又怒。只是握着嘴一点不敢出声,眼中泪水止不住的向下流。
“啊!”爷爷被狠踢了一脚,长声惨叫起来,“死丫头快跑!再不跑就跑不掉啦!”
这一句惊醒了她,她一下蹦起来,慌慌张张地推开阁楼上的窗户,爬到了那帮人看不到的瓦房顶,抖抖索索顺着屋顶,跳到邻居家,再跳进院子,穿过后门跑进了山林,一路逃到了这里,最后摔伤了只能等死。
最近的那个丧尸已经冲到了她面前,干枯黝黑的爪子眼看就要抓到她的脸了。
尖叫声戛然而止,韦萌萌吓晕了过去。
就在她晕倒前一刻,似乎听到了一声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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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号基地小广场上,最后一个角落里的一栋三层楼房,新开了一家“独一味凯里酸汤鱼”,虽然是整个广场最后开张的门面,却是下力气最大的一家——临街的墙被砸开,重修了个门脸,里面但凡能买到的装修材料全用上了,看上去颇有点末世前小餐馆的模样了。
不过时值中午,广场上人本来就不多,光顾这家价格高昂的餐馆的就更是寥寥无几了。
不过也不是没人光顾,三楼最大的一间包房里,何正祥他们八个人围坐在大圆桌旁正吃得欢。
圆桌中央电磁炉上,一大盆红通通的酸汤翻滚着,里面两条江团已经被吃得只剩骨架了,豆腐也所剩无几。
火锅四周摆着几碟炒菜,净是g市特色,诸如折耳根炒腊肉、豆豉脆臊、酸菜炒汤圆之类,也吃了个七七八八。
除了一身迷彩作训服的丁叮,其他人面前都是一个小碗般大小的茶杯,里面斟满了习酒,桌下已经有了三个空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