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见他回来了,问了他家中的情况,穆人同都一一回答了,老爷子才嗯了一声,道:“人同,你跟在我身边多少年了?”
穆人同恭谨地道:“回老爷子的话,人同自从十三岁起,便跟在老爷子身边。”
“嗯,那时候,你只是店里的小伙计,长得白白胖胖,十分可爱,一眨眼,你都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老爷子不无感慨地道。
穆人同不知道为何老爷子忽然说起前事,只恭谨地听着,偶尔回答一两句。
老爷子忽然话锋一转,“男儿在世,齐家治国平天下,你却连家事都处理不好,如何能成大事?你是咱们隆兴的总账,如今尹乐给了你莫大的权利,在工钱方面,也跟我商讨了几次,要提升几个幅度,东家如此看重你,你却让她失望了。”
穆人同惶恐了,悲声道:“承蒙老爷和东家看得起人同,人同辜负了两位。”
老爷子瞧着他,他的眸光一向锐利,如今看着穆人同,也是十分的犀利冷凝,盯了许久,他才道:“我这辈子,在我发迹前或者发迹后,身边都有很多倒追的女人,其中不乏名门闺秀,名妓艳姬,但是,我从不沾染,连动心都未曾有过。你是见过你们老夫人的,说她不好看,其实是抬举了她,用外人的话来说,是一个丑女人。但是,那是外人的看法,在我心中,她是最美丽的。我在娶她那一天起,便对她说,我刘庆林这辈子,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都只会有她一个女人,无论贫贱还是富贵,终生不变。我做到了。男子汉顶天立地,说到便要做到,我们对一个女人的承诺都做不到,谈何做大事?我们连自己的妻儿都无法保存,如何有颜面苟活世上?你是个聪明人,一点就明,这番话我从不轻易对人说,但是见尹乐对你的事情颇为上心,有很多话作为一个女子,她不方便对你说,也不忍对你过多的苛责,但我知道她心里的不满。所以,这番话便由我这个老头子对你讲,你若是听进去,便算是给我老头子一个面子,若听不进去,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穆人同朝着老爷子一拜,心中惶恐,又激动万分,胸腔有一股子感动无法言喻,他跟在老爷子身边许多年了,从未听过他说这么煽情的话,如今为了自己的事情,他甚至不惜把老夫人搬出来教育他,可见他心里还是待他极好的,他用承诺地口吻郑重地道:“老太爷今日所说的话,人同铭记在心,日后行事做人,也都以老太爷的话为准则。承诺,是咱们做为生意人最基本具备的品德,对外人尚且能遵守承诺,对家里,为何就不能?人同的家事,让老太爷和东家烦心,是人同的罪过,人同定必痛改前非,不再让老太爷为人同的事烦心半分。”
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嗯,你懂得这样说便是最好了,去吧,也顺带去看看你们五爷,宽慰你们东家几句吧。”
“是,老太爷保重,人同这便过去跟东家请罪!”说罢,他又是作揖一拜,才慢慢地离开。
尹乐今日一早便去了店里,中午抽时间回来陪寿头吃饭,吃完饭,寿头说要玩藤球,但是之前的藤球都烂了,她便拿裁缝送过来的皮子缝了一个皮球,她的针线活不是很好,所以皮球缝得十分难看,线路像一条条笨拙的蜈蚣,丑爆了。
但是寿头却十分喜欢,欢喜地在院子里跟尹乐和几个丫头在玩耍,小九十分活跃,皮球在她脚下就跟有生命似的,她的脚尖轻轻一踢,那球就旋转着飞出去,撞在墙壁上游回到她身下,她便欢喜大笑。
寿头也学着小九那样,但是他到底是刚痊愈,严格来说不算痊愈,只是睡了这么久,身子骨都快报废了,所以坚持要运动一下,尹乐依了他,他便更玩得不亦乐乎了。所以,他一脚踢出去,那球也飞不远,刚好撞在低头进门的穆人同身上,穆人同一把接住球,迟疑了一下,走了进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