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刚出去没半个月就去了北方,也不知能不能熬得住。
在北方住着的族人也有半年没往族里送消息了,之前阿父派去探消息的族人也没回来,顾凤本来也是这几日要派人去走一趟,没想,三大爷走在了她前头。
她也知道三大爷着急。
他们是为乾坤帝护的山,先是来了缕国缕兵夺山灭族,坤国那边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三大爷说,给各地族人的信都送去了,下月来的人会有五六百……”顾忠山说着喝了口温水,把手往火上烤了烤,“正好这下半个月我们能把棚子扎起来,他们到了也有地方住。”
三大爷是这是把老命都拼了。
现在守在山门口的有近七百人,住在方圆几百里那些放出去的族人都来了,再加上那五六百,一千余人……
一千余人,是顾山族几百年来历代放出去的族人及其后代子孙。
顾凤拦不住三大爷,三大爷觉得欠族里的,怎么样都要还。
但她是族长。
这些人要是死在了她守着的顾山门口,那历代祖宗所放的人白放了,所做的事都白做了。
“信都送了?”
顾凤开了口,少女本是清脆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几许幽暗,听她问话的顾忠心下意识把背挺直了点,道,“都送了。”
“未有未送的?”
顾忠山犹豫。
顾凤瞥了他一眼,站了起来,走到了屋子里头桌子的那处,提起笔来,边写边问,“有几处未送?”
顾忠山沉默了半会,道,“三处。”
顾凤没再说话,低头写信,写到第三封,也未抬头,叫了人一声,“老娘。”
在火边慢慢纳着鞋子的顾老娘站了起来,牵着从凳子上跳下来的顾宣午,往里屋走去,没一会,她把族印取了过来,不过片刻,顾凤手上的信也写就,把三封信都盖上了族印,又拿出信封和红泥戳了章封了信。
顾凤把信交给了顾忠山,“没送上的,附上这封。”
顾忠山接了过来。
“来了的,”顾凤坐下,把冻僵了的手往火上伸去,“也好,你们相互见个面,也算是他们回老家探了次亲,喝几杯薄酒再走。”
如果是出了大事,山也不是千把人能守得住的,守山是他们这些住在山里的人之责,跟放出去的人没关系。
顾忠山也把冻得紫红的手往火上放去,直到顾老娘起身说去做饭,带着瞪着亮得发光的眼睛看着他们说话的顾宣午走了,他才说话,“回来的也都是该回来的。”
这是他们欠族里的,本来守山的人生死都不能出山,是顾家族长一系的祖宗跟当时的皇帝周旋寻了个法子,才有人出得去,才有他们这些能在外面能过活的人。
顾凤摇摇头,“有着你们在外面,山里的小的们以后才有地方可投靠。”
顾忠山又是半晌没说话,再开口来话语却是自言自语,“未必有那么糟。”
但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自己人没来,却来了敌国大批的兵将夺山,而之前未有丝毫风声传过来,肯定是有人堵死了他们的路,情况再坏也不过如此。
“下月初,我就要把山口都封了,”火盆里的柴成炭,火小了,顾凤添了根柴,看着又逐渐燃起来的火焰道,“把我的意思跟各位叔伯兄弟说说,让大家都回去,以后劳烦你们的地方还多着,你们是我们最后的倚仗。”
顾忠山看着她在火光里的小脸,哑着嗓子说,“不能够,来的也不是全部的人。”
顾凤笑笑,“回吧,叔,山里有我。”
顾忠山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顾山族受开国帝建族,几百年间进来的人少,能出去的人更少,历代加起来算上后代子孙也不过千余人,如果有大兵来犯的话,先前连住在山里的勇猛的顾山内族人都挡不住,他们这些被放出去的些许外族人又如何能?
现在来了的,都不过是想尽棉薄之力,如果让他们搭上性命,就算不为顾山族世代相守的宝藏,仅为着族人,他们这些老少爷们也绝不会眨一眼眼,但都搭上确也是不能,他们要是都没了,顾山族也离灭族不远了,他知道族长的顾虑。
顾阿娘做了饭,吃饭的也只有他们几个,顾凤的嫂子们和另外三个侄儿女还在天谷那边为家人与族人守灵,等顾忠山让山根叔带着走了,顾凤提起了好几层厚棉包着的篮子,牵着顾宣午往天谷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