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一会,水里的鱼翻着肚白飘在了泛黑的水上。
顾凤洗一处就换一处地方,直往水的上流换了五处她身边的水才干净起来,她把她身上的那些衣裳也都洗了,洗了一遍之后发现这些东一处西一处的几件衣裳是再也不能穿了,她拿着几块破布比划一下,拦了身上几处地方,把鸡剖了拿泥土包了,拿石坑架了个火坑烧了一堆火,又拿水埋了火把鸡埋在了里头,又在外头架了一堆火,然后她跑上了树尖,找了处活物最多的地方就跳了下来,拿着她手中的弓箭住那边跑。
半晌后,森林里鸡在叫,猪在叫,狼在叫虎也在叫,连猴子都四处吱吱乱叫着就像被活刮了一般,整个森林都震荡了起来。
顾凤在活捉了几只活毛皮的动物后又放了它们,这时候太阳挂在头顶上晒得肉疼,这并不是一个穿皮毛的好季节。
动物们被放走后怆惶地舍身往前奔跑,一步都不敢再歇。
顾凤最终选了几片大树子,把她露出来的手脚都包了起来,等她再往水里一看,见她全身没什么地方露出来的,她拿几片叶子和嫩藤绑的裙子也挺圆,转一圈还会飘,她老娘见了不会骂她,她总算是露了个笑出来。
顾凤把埋在火里的鸡都吃了,肉是熟的,骨头是热乎的,顾凤便连骨头都没剩下,嚼巴嚼巴咽了下去。
她又背上了她的弓箭往西边跑去,中途她的树衣裳跟树裙子散架了几次,她重新把它们归整好花了一点时辰,好在她百宝袋里的线烂了,但针还在,她找了些韧性好的细草缝衣裳裙子出来,多缝了两次,最后做的裙子她还摘了几朵花挂在了上面,甚是好看,她都没舍得穿,打算靠近家的时候再把它穿上。
顾凤在山中跑了十五个日夜,她不停地跃下树顶打看她家的方向,又跳下往她认定的方向跑去,她在山中不停地改变着她回家的路,终于在第十六个太阳升起的时候,在跳过上百个悬崖之处终于看到了她熟悉的那一处高高的竖在半空中的天堑。
“啊……”顾凤在看到天堑的那一刻,忍不住朝她的家大喊了一声。
她找到她的家了。
这时,本来还有点响动的森林静了,天空中本来安逸飞着的鸟儿拼命地展动着它们的翅膀四处逃逸。
到处都是认为自己受到威胁逃命的动物,顾凤却欣喜地跳下了树尖,往顾山天坠那边跑去。
天坠看着近,但顾凤用了三天两夜,途中每日仅睡一会才到达了天坠的边上,等她在对崖的这边看到了顾山的样子,才发现她现在呆的地方是天龙山。
顾凤跃到了树上,远远地朝回路看去,却看不到她刚刚出来的那个洞口所在的大山了。
而半个多月前的北神山,络晷无言地看着一群朝他趴伏在地,等着他抚摸的野兽,好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等一只老实趴在他脚边的大虎终于敢伸出舌头来舔他的靴子,络晷踢了踢它,无奈地道,“当年你们追着我屁股跑要撕了我吃的狂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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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凤在这夜入夜穿了她最好看的裙子,把脸洗的干干净净的,又拿她用刀刨出来的梳子把头发梳得顺顺的,拿细草绑了两个发角,在收拾好这一切之后,太阳终于一点影子也见不着了,她也按捺不住,悄悄地往她家的方向走去。
越接近家,她的心跳得就如在擂鼓,脑子也空白起来了。
她家住在山腰最高的那一处,族堂再往上一些,周围并没有别的邻居,所以当她站在家门口,看到家里面有火光动静后,她的心突然地踏实了,但又同时羞怯了起来。饶是知道并不会有除家人外的人看到她的丑态,顾凤还是有些羞赧。
“老……老……”顾凤清了清喉咙,在门外头喊,“老娘?”
门内突然静了,本来说话的声音也没了。
“老娘,二嫂……”
“砰”地一声,门内响起了动静,一阵碗椅摔在地上的声音响起后,有人踉跄着朝门的这边跑了起来。
木大门只“嗡”地一声就开了。
月光下,站在门里的那一个黑白发相织交的妇人抬起头来,朝她高半个头的人望去……
“二嫂。”顾凤看着眼前苍老憔悴的嫂子,嘴唇不自禁地抿了起来。
头发都白了。
什么时候白的呀?这是过去多少年了?
她回来的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