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梓盺跟白梓昭相视一眼,沉吟了片刻,白梓盺开口说道:“爸,是不是凌睿看出了什么?”
其实,从凌睿出声说那杯红茶有问题的时候,白梓盺就已经明显的察觉到凌睿的不对劲了,他虽然没住在军区大院,但是毕竟在同一个军区,对凌睿的性格算不上十分了解也听了不少传闻,他外表冷酷,从来不是个多管闲事的性子,所以今天他出口的时候,白梓盺十分的意外,意外之后又是震惊,还想了许多种可能。
现在想起来,自己的之前的那些想法,防备,完全是小人之心了,真是令人汗颜!
“爸,你是说——”白梓昭听了白梓盺的话,然后又看向脸色凝重的白老爷子,语气沉重的开口,只是话才说了半句,就被白老爷子一个眼色,险险打住,闭了嘴。
白梓昭心里一阵压抑,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吗?难道他们白家,终究是躲不掉这场灾祸了?
白老爷子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儿子,然后闭上眼睛,一脸沉痛。
书房里,四散着一股压抑的几乎让人窒息的沉闷,白家父子三人,在这种让人窒息的沉闷里,脑袋却是飞快的运转着。
片刻之后,白老爷子猛的睁开眼睛,一双精眸里已经有了决断之色,白梓昭跟白梓盺两兄弟,看到白老爷子的神情,心中都有所了悟,父子三人多年来培养出的默契,让他们即便是不用言语,一个眼神,就能洞悉对方心中的想法。
“沈家的大少下个周要去军区做研究,让赫轩多跟着学学,听说诗诗丫头在这方面也有所长,当年很得沈家大少的看重,你们两家住得近,没事的时候,孩子们之间也要多走动走动,我看赫轩那小子跟诗诗丫头倒是不显生分。”白老爷子对大儿子白梓昭说道。
沈家往b市军区里派人来,说好听点是做研究,说白了就是为了监视b市军区,有无异动。否则,一个破研究,在a市做不是更便利,干嘛跑这么远来。
白梓昭点点头。
“白茉的事情,我今后不会再管!”白老爷子的目光转向白梓盺,开头就是这么一句。
“爸……”白梓盺听到白老爷子这像是要断绝情谊的话,忍不住开口想要为白茉求情,但是一想到白茉今天的所作所为,声音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
对于白茉今天的表现,白梓盺也是失望的,他虽然宠爱白茉,但是他的宠却不像母亲跟妻子一样,那么的毫无原则,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他可以由着白茉的性子,也可以容忍她跟唐诗诗两个人互斗,但是却不能容忍她将剑锋指到自己家人的身上。
今天白茉拿白老夫人中毒的事情,死死咬着孙晓芬不放,几次都摆出一副想要将罪名强按到孙晓芬身上的面孔,任谁都能看出白茉的不对劲来,这让白梓盺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自己的这个女儿来。
“我们白家,可以被别人斗垮,但是不能被自己家的人败垮!”白老爷子疾言厉色的吼道。
他不是傻子,他相信这两个儿子也都看出白茉今天的不对劲来,他之所以没有当众拆穿白茉的那点微末把戏,一是不想将自己的家丑摊开在众人面前;再就是不想将白茉给送出去,放白茉在家里,或许还有些机会让背后的那些人露出马脚。
“她跟诗诗丫头之间的恩怨,以后,你们也不许再插手,给我将人看好了!”白老爷子不放心的又嘱咐一句,毕竟白茉自小到大在家都很受宠,他也怕家里人一时糊涂,就又开始放任她胡作非为。
“爸,我知道了。”白梓盺看到白老爷子决然的神色,点头答应。
“你们出去吧,好好打理你们母亲的后事。”提及白老夫人,白老爷子的脸上无比的沉痛。
“是。”白梓盺跟白梓昭也是一脸沉痛的答应,起身往外走去。
“将凤菊叫上来,我有话跟她说。”白家兄弟走到门口的时候,白老爷子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吩咐道。
白凤菊来到书房的时候,白老爷子正将头依靠在藤椅的软垫上闭目养神。
白凤菊看着父亲一脸倦容跟痛色,沙哑着嗓子小声开口,试探着喊了一句:“爸!”
白老爷子倦倦的睁开眼睛,看着眼睛红肿的白凤菊,眼圈也忍不住热了起来,长舒一口气,问道:“凤菊,爸问你,是想让少白娶了君家的丫头,还是想让少白他爸从部队里退下来?”
白凤菊没想到白老爷子一开口就是给自己选择题做,忍不住愣住了,半晌才开口问道:“爸,不能两全吗?”
“不能。”白老爷子摇摇头。
白凤菊思索了一会,抬起头来说:“只能选一个的话,那自然是让少白娶了君家的丫头,少白他爸性子冲动,又爱喝酒,年纪也不小了,退下来就退下来吧,未尝不是件好事!”
她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儿子,要是儿子娶不了君家的丫头,这辈子恐怕也会过得不快乐,再说了,母亲走的时候,都在牵挂着少白的婚事,向君老爷子讨了人情,这是母亲临终的遗愿,她不能让母亲走的不安生。
“你能想明白就好,不愧是我白家的女儿。”白老爷子对白凤菊的选择很感欣慰,这在手的权势,不是谁都能这么轻易地原意放手的,有女儿回去做少白父亲的思想工作,白老爷子放心不少。
“爸,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知道,你是为我跟少白他爸好。”白凤菊虽然护犊子,性子冲动了些,但是并不傻,关键时候,她分得清楚是非。
“嗯,过些日子,搬出军区大院,就回来跟爸一起住,等少白跟暖心丫头结了婚,添个小的,你们就有事做了。”白老爷子欣慰的说,然后又不忘记嘱咐:“你那个护犊子的性子,也得改,倒时候我也得将你看住了,别欺负了君老头的孙女,不然那个老东西说将人领回去就领回去了!”
“爸!你瞧你说的!我护犊子,可不欺负自家人,倒时候暖心丫头嫁过来,可就是自家人了。再说,我要是委屈了儿媳妇,少白那臭小子还不得跟我急!”白凤菊自嘲的说。
现在可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的时代!
“嗯,好好跟少白他爸说说,别让他心里有怨气。”白老爷子不放心的嘱咐。
“爸,这事没问题,少白他爸这辈子没什么优点,就是听我的话!”白凤菊有些骄傲的说。
白老爷子点点头,然后摆摆手说:“你出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白凤菊看着白老爷子,挪动了下嘴唇,终究没说话,轻轻的推门走了出去,又轻轻的将门给关上。
这注定就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白家这边商定出对策,而凌睿跟唐诗诗却在警局里上演了一出威胁与反威胁的戏码。
唐诗诗跟凌睿两个在一队警车的“护送”中去了警局,这一路风光无限,不少人都对着警车“开路”的保时捷卡宴好奇起来,纷纷猜测这是什么大人物降临b市,或许是什么人物落马了出逃被擒回来了!
在快到警局的一个岔路口,一个人看着保时捷卡宴在层层包围下开进警察局,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转头消失在夜色里,夜风吹过,妖娆的轮廓,隐约可见。
车子开进警局,刚一停车,唐诗诗就感知到了四周隐隐的不平静,她皱起眉毛看了一眼凌睿,眼中带了些询问。
这个男人今天晚上有点反常。
“怕不怕?”凌睿上来搂住唐诗诗的细腰,拽了拽她的鼻子,亲昵的问。
唐诗诗没好气的白了凌睿一眼!
这老流氓又开始不分场合的发挥他的流氓潜质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该说他是临危不乱呢还是不知死活?
呃!当然是前者!唐诗诗瞄了眼凌睿英挺俊逸的侧脸想。
“怕了?”见唐诗诗不说话,凌睿又问了一句。
“我怕的要死!”唐诗诗转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凌睿幽深的眸子,说道,语调带着点娇媚,一听就是调笑的成分居多。
“有我在谁能让你死?”凌睿眉毛挑的老高,他不喜欢听唐诗诗提及那个字,即便是开玩笑也不行!
其实,就跟君老爷子想的那样,他原本是不想插手白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谁让白家出了白茉这么个让他厌恶不齿的女人!
但是谁让白老爷子跟白老夫人之间相濡以沫,不离不弃的感情,感动了他的小野猫跟他的妹妹呢?一想起唐诗诗眼圈微红,君暖心哭的稀里哗啦的样子,凌睿就不能眼睁睁的放任不管。
不过现在,凌睿无比庆幸他管了,而且白家人也不糊涂,他们在痛失亲人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理智,对小野猫赋予了高度的信任,这点让他觉得自己做这一切都值回票价了。
希望白家能看清楚形势,也不枉他在这个时候,还肯拉他们一把!
唐诗诗看着反应有点过激的凌睿,知道他这是被今天晚上白老夫人莫名其妙的被毒杀的事情给刺激了,有些忌讳,温柔的说道:“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唐诗诗这话说的无比真心,她想起那次被黄亮下药,差点就落在了黄亮的人手里,在她无比绝望的时候,是这个男人如同天神一样的出现了;那次唐元打黑拳被人打断腿,也是他在关键的时候拔枪出手,将人给击毙,救下了唐元;陆涛那晚上趁黑摸进她的病房,也是这个男人将人给打跑,搂着他安慰她;还有自己被绑架的那次,这个男人不顾生死,只身闯入别墅,不惧枪林弹雨,来到她身边,这一次的一次,早就在她的心中注入了安定人心的力量,只要在这个男人身边,那怕是面对刀山火海,她也不怕!
凌睿怜惜的亲了亲唐诗诗的额头,看着她那双信任的大眼,心情愉悦了起来,说道:“走吧,别让那些作死的人等的不耐烦!”
唐诗诗听了凌睿的话,看了眼车子外面正不断张望的赵振辉,点点头,心道,老流氓说的没错,这家伙果然是作死的节奏。
赵振辉看着凌睿跟唐诗诗两个不下车,心里早已经开始泛起了嘀咕,不知道凌睿在车里搞什么,对于凌睿的本事,他还是怕的,毕竟这铁血少将可不是徒有虚名。
但是一想到自己周围这么多的人手,个个荷枪实弹呢,赵振辉也就不觉得怕了,他相信子弹的威力跟速度,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再厉害,没有超能力,也架不住这么多子弹的扫射,更何况他还带了个包袱,肯定会投鼠忌器。
凌睿在赵振辉指使人上来敲门的时候,才霍然打开车门,然后慢悠悠的下车,又慢条斯理的走到另一边,将副驾座的车门打开,牵着唐诗诗的小手,下了车。
赵振辉没想到凌睿竟然是这样的全不在意,看着凌睿这幅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轻松的有恃无恐表情,赵振辉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了,他忍不住目光游离,四处张望,想要看看周围是不是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人。在看到四周全是自己的人马的时候,赵振辉才松了口气。
今晚上这一趟差,是他做局长以来,最不好当的一次,但是要是今晚上的事情办成了的话,他可以连升两级!一想到那个人的许诺,赵振辉心里便开始热血沸腾!
“赵局长,没想到你摆出这么大的阵仗迎接我跟我媳妇,辛苦了!”凌睿看着赵振辉衣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眼中划过冷嘲。
“哈哈,凌少将大驾光临,我这个小庙怎么改怠慢你这尊大神?”赵振辉听了凌睿的话,哈哈大笑着说,企图用那笑声掩盖自己此刻的心虚。
“那就快点,别耽误爷回家搂媳妇睡觉!”凌睿说完,握着唐诗诗的手,率先领着唐诗诗进了警局。那架势,像是国王领着皇后巡视完毕,在亲卫队的簇拥下回宫。
赵振辉一愣,他原本以为自己要花费一番功夫才能将凌睿给请进去,没想到,凌睿竟然自投罗网!难道他根本没发现什么不对?想到这里,赵振辉心里滑过一阵欣喜,腰杆也挺直了。
这样最好,可以来个瓮中捉鳖!
警局的人呼啦一下子都进去了,然后就看到凌睿跟唐诗诗两人已经不生分的找地方坐下了。
“去我办公室泡壶好茶!”赵振辉对着身边的一个警员吩咐。
“原来真有进警察局喝茶这种事!”唐诗诗听了赵振辉的话,感叹道。
“凌少夫人,见笑见笑!”赵振辉一边打着哈哈,一边走到凌睿跟唐诗诗的对面,坐下。
“既然来这里是公事,就没这么多讲究,公事公办吧。”凌睿将长腿交叠起来,身体倚在沙发的靠背上,慵懒随意,对周遭荷枪实弹的警员们视若无睹。
如果这是别人,赵振辉会毫不犹豫的认为对方这是托大了,但是凌睿这个样子,却让他心里开始不自觉的忌惮起来,行事更加的小心谨慎。
热茶被送上来,唐诗诗看着面前的那杯红茶,眼中划过一丝嘲弄,嘴角却是向上一弯,笑着说:“没想到赵局长还对养生颇有研究,品味如此高端,这红岁号称红茶里的领袖至尊,可是不多见呢!”
唐诗诗说着,端起那杯红茶,放在嘴边轻轻的吹了吹,然后优雅的抿了一小口,赞叹道:“色泽红润明亮、味道浓郁芳香、口感天然回甘,不愧是领袖至尊!”
“真有这么好喝?我尝尝!”凌睿听了唐诗诗的话,端起面前的茶杯,也吹了一吹,抿了一抿,一双深邃的黑眸微微眯了眯,然后感叹着说:“果然好口感!”
“没骗你吧?”唐诗诗看着凌睿,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状,她三两口将自己被子里的红茶给喝完了,然后将杯子放到赵振辉的面前,说道:“再来一杯!”
赵振辉因为唐诗诗的话,额上的青筋急剧跳动了一下,他看着面前的杯子,暗暗的咬碎一口银牙!
这个唐诗诗!竟然将他唐诗诗的警察局局长,当成添茶倒水的小弟来指使!
“你这是牛饮!”凌睿看着唐诗诗将茶水喝光后,一边说一边还有样学样的将自己杯子里的茶给一饮而尽,然后也将茶杯放到了赵振辉的面前,用眼神示意他倒茶。
赵振辉看着面前摆放着的一对紫砂的茶杯,脸上飞快的划过一丝愠怒,呼吸也跟着粗重了起来,一张脸因为压抑变成了酱紫色。
“赵局长有这么好的茶叶,可不要藏私,我家里两个爷爷,平时最爱喝茶,这冬天最适宜的就是喝红茶了,红茶味甘性温,含丰富的蛋白质,很滋补呢!”唐诗诗像是没察觉赵振辉的黑脸,自顾自的说着,看着赵振辉眼睛里带着些期许的目光。
“你这个坏家伙!这样的极品红茶,赵局长恐怕是不舍得割爱!”凌睿点了下唐诗诗的额头,慢悠悠的说:“这红岁,可不是一般人能喝的上的,爷爷虽然戎马一生,得了些军功荣誉,但是现在功成身退了,这级别可是不够了。”
赵振辉听到凌睿说“级别”两个字,额间很快冒出一层冷汗,将那个泡茶的混蛋给骂了千万遍,这不长眼的,那么多茶叶不泡,偏偏选了这个!
“凌少将这是说哪里话!这本来也是打算给老首长送去的,只是我没喝过这个茶,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今经凌少夫人这么一品,金口玉言,这才放心了!”赵振辉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讪笑着说,然后低下头,拿起茶壶给唐诗诗和凌睿各倒了一杯茶。
看着唐诗诗跟凌睿拿起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像是根本将自己当成空气一样,赵振辉心里密布着无限的阴暗。
这两个人将警局当成茶楼了?
喝完了还想打包?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命!一想到凌睿跟唐诗诗今天横竖走不出这个警局,赵振辉总算是强迫着自己又淡定了下来,他不能急躁!
不紧不慢的喝了两杯茶,唐诗诗的心情好了些,看着还坐在那里纹风不动的赵振辉,状似不解的说道:“赵局长,我的茶呢?”
赵振辉忽的一拍大腿,笑道:“你看看我这脑子!”然后一挥手对着一个警员说:“小孙,你去将刚刚泡的那个茶准备好,赶紧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