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只是短暂地一顿,便又闻冷晴如是似笑非笑道:“莫非昊亲王认为,我当时若不如此说,难道潇亲王就登不上那个位子了?昊亲王就可以取而代之了??”
这番话虽然是以问句结尾,但冷晴根本就没打算听梁笙昊的回答——
只听得话才问出口,冷晴就又不慌不忙地往下说道:“昊亲王,不要自欺欺人了好吗?的确,皇贵妃很有本事,昊亲王您也有外家支持,可是昊亲王觉得……若真斗起来,是皇贵妃斗得过皇后,还是昊亲王的外家斗得过潇亲王的外家?”
面对冷晴这接二连三的发问,饶是梁笙昊,也忍不住蹙眉沉吟了……
而这厢,在梁笙昊蹙眉沉吟的时候,冷晴却又接着往下说道:“想必昊亲王自己也知道,您的外公虽贵为从二品大臣,在朝中也不乏跟随、拥护之人。可言官之首的位置看起来似乎很风光、一呼百应,却也不过是言官,是文官里的文官。
而潇亲王的外公虽早已辞世,可潇亲王的两位舅舅,一位,是当朝户部尚书,掌国家财政;一位,是位列三公的太傅,掌管礼法的制定和颁行,为国王的辅佐大臣与皇帝老师,虽是辅弼官,但在国王年幼或缺位时他们可以代为管理国家。”
话至此,冷晴忽然顿了顿话音。待冷晴再开口时,冷晴那不慌不忙的声音里带上了些许低沉:“尤其是……潇亲王这位身为太傅的舅舅,还兼任着太尉一职……太尉一职如今虽是虚职,多作为加官、赠官,手下也没有任何兵力,却也不能否认太尉一职是军队的最高指挥官,在紧急时刻,同样拥有调度兵力之权。”
在冷晴这番话说完以后,那厢,因逆着附近所有的灯火而显得面容有些模糊的梁笙昊继续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就语气不明地问道:“你入宫时间不长,这些前朝之事……你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自然是皇上告诉我的。”面对梁笙昊的突然发问,没有丝毫的犹豫,冷晴十分干脆地给出了她的回答。
话音一转,又听得整个人都被角落深处的黑暗所笼罩冷晴如此一字一句地说道:“即便撇开昊亲王和潇亲王二人的外家势力不提,单论大梁祖训里就写明了——立嫡不立长。这一条祖训,是大梁自建国以来,从太祖辈就传下来的铁律。
这大梁曾有两位嫡皇子:儒德太子和潇亲王。而如今儒德太子薨逝,两位嫡皇子去其一,便只剩下了潇亲王……说句不好听的,昊亲王您就算在朝中威望再高、再得人心,也终究不过是个庶子……昊亲王觉得,若您和潇亲王争,您能有几成胜算?”
“你……”只是稍一犹疑,梁笙昊就果断道:“是故意的!!!”
“是。”一个简单又肯定的字眼,面对梁笙昊语气果断的话语,站在黑暗中的冷晴毫不畏惧地点头承认了。并且,冷晴还十分坦诚且不怕死地低声补充道:“其实从一开始,皇上就没有交代任何身后事。”
没错!梁儒明在弥留之际,什么也没有交代,所谓的让丞相倾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寻回儒德太子遗失的那一双血脉,并让梁笙潇暂代这大梁的皇位……
这一切……这份“帝王遗命”,不过是冷晴编造的罢了。
在弥留之际,梁儒明也许有过想要留几句遗言的想法,也许没有……如今这一切都已随着梁儒明的离世而成了一个谜……
但在梁儒明的弥留之际,坐在梁儒明身边的冷晴确确实实只听见,躺在那张宽大又奢华的龙床上的梁儒明声声重复着又饱含思念深情地念着同一个名字——晨光……晨光……
彼时,梁儒明的声音从一开始的微弱可闻,渐渐变成声息全无,只余一双苍白泛青、毫无血色的唇瓣在无意识地微弱阖动……
最终,当梁儒明连唇瓣都不再阖动了,整个人安静得没有半点气息的时候,虽然不愿意相信,可冷晴却不得不面对现实——
在经受了那一连串的打击而病倒后,梁儒明那本就垂垂老矣、每况愈下的身体彻底垮塌了……而在今夜,在这个异世大陆的纪元即将迎来新的一年的前一个夜晚,梁儒明的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
而那时候,皇后固林妤一派和皇贵妃肖婷一派的宫妃们只顾着针锋相对、唇枪舌剑,完全无视了躺在龙床上的梁儒明,竟导致连梁儒明什么时候断的气……都不知道……
如此一来,梁儒明是否有留下遗嘱,遗嘱内容如何,自然也就无人知道了……
当然了,这原本只是冷晴自己的猜想,并无法确定——毕竟当时固林妤和肖婷等人均在殿中,冷晴并无法保证她们之中有没有人听见梁儒明临终之时的呼唤。
不过后来看固林妤和肖婷二人的表现……
肖婷就不说了,因为肖婷始终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端坐在金座上一言不发,所以冷晴也无法分辨肖婷究竟有无听见梁儒明临终之际的那一番呼唤。
不过冷晴有种莫名的感觉……即便肖婷听见了,大概也不会管她如何胡编乱造吧……而对于冷晴而言,肖婷的沉默,无疑就是最好的帮助!
而固林妤……单看固林妤那副明明很紧张却又什么都不说、任由冷晴信口胡诌的态度,冷晴可以断定——至少固林妤是没有听见的!
只要固林妤没有听见梁儒明弥留之际的呼唤,冷晴就不怕固林妤会出言反驳她所编造的“帝王遗命”。毕竟……
她冷晴可是一开始,就将她固林妤的儿子推上了这大梁的皇位啊……
固林妤若是当时就反驳她,岂不是在反对她的儿子荣登帝位??
正因此,冷晴才有万全的把握——无论她后面说什么,只要有梁笙潇在前面当挡箭牌,固林妤就绝对不会反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