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陛下。”塞巴斯蒂安咽了下口水,“16岁时,我喜欢上了一位女孩。”
“哦,那看来你的性取向很正常。”皇帝舔舔嘴唇,给自己倒上一杯红酒。
“我们几乎一见钟情,她很欣赏我的画,以及我的才学,我也从她那里看到了单纯、善良,以及对知识的渴望和对美好事物的珍惜。”塞巴斯蒂安眨眨眼睛,刚才的梦忽然浮现在脑海里。
皇帝喝了口酒,抓起一块猪肉往嘴里塞:“我懂。当年我参加骑士大赛,坐在高高的马鞍上,一眼就看到了多萝西。那女孩的肌肤白得像雪,嘴唇娇滴滴的像樱桃。我一眼就看上了她。我誓,我要拿到冠军,将橄榄枝头环亲手戴在她的头上。我做到了。”
塞巴斯蒂安给自己倒上小半杯红酒:“可是家父不允许。她出身低微,是个花匠的女儿。他逼我放弃继承他的爵位,要将我扫地出门,我决定不顾一切地与她一起私奔。”
“哦!真是感人。”皇帝捧起一块猪蹄,不顾形象,塞进嘴里。
“我们逃了,结果在逃跑中,她中了强盗射出的箭,我奋力拼杀,家父派出的军队找到我时,我负伤了,而她已……”塞巴斯蒂安欠了欠身:“抱歉,陛下,我不该在吃饭时提起那么伤心的往事。”
皇帝抹了一把泪,举起酒杯:“该死的,你让我想起了死去的多萝西。我们两个多么相似,痴情而悲情,来干杯!有理由喝一杯,致我们逝去的爱人!致我们逝去的爱情!致我们逝去的青春!”
皇帝连干三杯,塞巴斯蒂安皱着眉头,也痛饮三杯,红酒下肚,头晕晕的。
“陛下,众神眷顾您,大皇子强健如年轻时候的你,皇后陛下深爱着你,给您添了二皇子,二皇子十分乖巧。”塞巴斯蒂安放下酒杯,拿起刀叉,仔细地切着一片猪肉。
皇帝一手撕开一块猪肉,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你说伊凡娜?去他娘的,欲望强得很。我不是指那方面。她常常在枕边吹风,要把她家族的人弄进御前会议。”
“但她深爱着您。有一次在御花园,她说她恨没能早点嫁给您。而且,她对大皇子也很不错。”塞巴斯蒂安用叉子叉起猪肉,塞进嘴里。
“是啊,她恨自己没早点嫁给我,不然她生的孩子就会是大皇子,拥有第一继承权。”皇帝喝上一杯酒,“这就是她说这话的潜台词。我还没那么糊涂。”
塞巴斯蒂安不作声,他不敢随便评价,何况皇帝的脸红得像猪肝,明天一醒来,他会当什么都没说过。
皇帝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到窗前,眺望内城。塞巴斯蒂安也站到窗前,看到了内城里的三尊雕像。
“听说你今天在御前会议脾气了?”皇帝随口问道。
谁在告密?比尔·牛顿,他和皇帝最亲近,情报总管适合这阴暗的勾当。塞巴斯蒂安点点头:“他们让我生气,我怀疑大工匠和财务大臣一起贪污了城市扩建工程的资金。账目有问题,我让法务部介入工程决算。”
皇帝眯起眼睛,转过头,看着塞巴斯蒂安:“相,你在玩火。在没有确切证据前,你不该这么暴露自己。”
塞巴斯蒂安咬咬牙:“我不怕,陛下,我孑然一身,家父剥夺了我的爵位,我没有爱人、孩子。除了工作,我一无所有。为了帝国,我不怕失去什么。”
皇帝拍拍他的肩膀:“可我怕失去你。那群御前会议的成员,有的是老油条,有的握着军权,有的口蜜腹剑。连我都要处处提防。”皇帝看了看远处的雕像,继续说道:“我没有初代皇帝那种才能,我清楚得很。所以我需要自己的人。塞巴斯蒂安,记住,身在皇宫,你就得玩权力的游戏,你不但得玩,还要精通游戏规则。最基本的规则就是,不要暴露自己,敌明我暗。”
塞巴斯蒂安摇摇头:“陛下,我想在庆典后……周游帝国,潜心画画。”
“你要辞职?!”皇帝瞪大眼睛,“我不准!你知道为什么叫你做相?你为人刚正不阿,严于律己,值得信赖,相如此,就是百官的榜样。”
“可是……我觉得我比不上前任相。”塞巴斯蒂安捏了捏眉心,“尤其是玩弄权术,我不感兴趣,也不想精通。”
“去你的塞巴斯蒂安!”皇帝板下脸来,“你要我坐在雷霆王座上,成天开会,把屁股坐烂?你要我成天面对那群老油条、老滑头?有你在,我才能潜心……你懂的,敌明我暗。”
我还以为你会说你才能潜心打猎喝酒。塞巴斯蒂安突然明白,皇帝是装醉,他心里比谁都明白。他需要一个人冲锋在前,而自己在后面运筹帷幄。
“前任相活到80岁,我希望我也能活到那时。”塞巴斯蒂安说道,“他毕生都侍奉皇室,直到最后。听说他是大皇子的老师?”
“他是布兰德特的老师,”皇帝点点头,“10年前就开始老年痴呆作了,一时糊涂一时清醒。在找到你做后继者前,我实在快被政务弄疯了。还有那该死的战争。所以,塞巴斯蒂安,不准走,不准逃,你要像老相那样,辅佐我和布兰德特。来,为了帝国,为了你的健康长寿,干杯!”
塞巴斯蒂安饮完杯中酒,又苦又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