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来的这封信不简单,有些事情,他或许还真得好好回忆与思量一番。
日渐偏移,许久。
纸扇停止了摇摆,书生缓缓走出两步,坐到了师爷身侧。
“姓夏的小子,来岳阳的时间是秋初,被纯阳刺杀的时间是冬初。但,老金决定入局的时间是年前冬末,而那村子事是在几日前。这里头的时间完全对不上啊。
除非…”
说道这里,书生突然加快了语速,肯定道:“除非,他早就知晓入局的人是谁,以及那村子的秘密!所以,他能推断出鬼谋的脚步!”
“恩。”
师爷一笑,沉沉点头:“只能如此。”
书生两眼一撑,顿时再现惊讶:“他之所以让我们四家,垄断两年的南域物价,从而囤积军备。那是因为,他早就得知或推算到,开局的时间了!”
“只能如此…”
师爷再次点头:“唯有提前知道了那里的秘密,也唯有提前推算到了,那小子迟早会去那村子,老金才敢这个关键时刻,全力赌上一把。这看似胆大,实则他是比谁都要走得更加谨慎小心。
就他这份心思和手段,我们比不得,比不得呀…”
“……”
“唰!”
师爷说完,书生想了一想,突然大力一扇,收了扇子:“那老金和银花,今日去铁扇门,就不只是为那小子做和事佬这么简单了。”
“必然,没那么简单。”
说着,师爷侧过脸去,看着书生苦笑问道:“很可能,他俩早就打算好,要把我们给卖了。”
“……”
两眼逐渐阴沉,书生皱起来深深的眉头。从他紧绷的嘴唇可以看出,那是愤怒与纠结正在交错。
话锋突转。
“你们吃了多少衣布行生意了?”
“两成…”
师爷伸出两根手指头,说道:“你们的地皮呢?”
“一成。”书生阴沉应道。
“那咱们都还有退路…”
师爷收回手掌,重新两手握回鱼竿上:“既然有退路,那就再吃个三成饱,便足够了。莫要吃撑,否则日后跑不动,那就得任人鱼肉咯。”
书生深深看去师爷一眼,看不出他的情绪如何:“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像你的性格啊。”
“呵呵…”
“如果你爹在还世,他一定不会这么说…”
顿了顿,师爷感叹说道:“商道中人,在商言商。咱们做买卖的,只讲究唯利是图的利这一字。这些年来,南域千万里商道,皆由我们六家纵横。说是同盟,不如说是相互制衡。虽说,我们不怕得罪金银两家,但他们就更不见得会怕我们了。
所以说,现在收手,那就如同翻脸,最后的结果,都唯有一拍两散。到头来啊,这谁也没有好日子过。
这是亏本买卖,咱们划不来的。”
“如果在落子一刻,他们翻脸,那我们可就没法逃了…”书生道。
“所以,我们也得开始准备后路咯。”
“反正,船又不只一艘…”
“……”
“那就是叛了。”
“后手罢了。”
“他们会现的。”
“当咱们看信这一刻起,他们也在看信。我们能现的,他们又岂能不会现我们现了?”
“……”
烈日南风下,轻语凉亭外。
谈笑间,风云变换万里。
意决时,诡计深藏千番。
果真应了那句老话,商道即谋道,商无奸诈,即无道。
所以说,这雄霸南域商道数十载的大鳄,又有哪条没有些成精的道行?即便比不上那条黄金大鳄,但能从一页信纸,短短百字的信息中,推算出几分前因后果来,这份道行也不见得会比金不换差去多少。
但,谋略之道,差一分即是天与地的距离。很多事情,棋差一招,那就是死无葬身地的后果了。用不了多久,很多很人,就会为很多事,而感到后悔不已。因为,一切早有预谋…
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也罢。
西
顺烈日的落势,朝西看。
听雨湖,湖畔上下。
水波迎夕阳舞霓裳,闪烁十里粼粼霞光,四面杨柳依旧轻抚,两岸游人渐成归家客。
“驾~”
“哒哒哒~”
停泊在湖畔杨柳荫下的那尊黄金大辇,随着他的主人挤入了庞大的身躯,关上了门帘。车夫重新坐在马前,便是一鞭子挥下,十八匹悍马即刻牵辇齐驱。晃晃荡荡地,领着数十位带刀金甲武士,离去了。
在万物皆夕阳红映的景别下,这一条长长地黄金车队,显得是那么的气派与张狂。
只不过,他们似乎走得很急。马夫挥鞭的速度,少了一丝,平日里的沉稳与淡定。多了一分,鞭挞的力度。就像是大辇里的那位主人,正有什么着急的事情需要处理一般,没有了风度。
“这回是真的要起风了…”
“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