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千里长安城,茫茫黑夜,无星无月。
四周万里城墙,所延伸出来的数十万道黑雾,不知何时起,已经浓郁成了一道道,几乎实化的黑水河溪。由四面八方,连接着城北的高塔顶端。
而此时的城北通天高塔,则极其的耀眼夺目。每一颗星点之间,都由无数的黑色丝芒相连在一起,密密麻麻地形成了一张七彩大网,覆盖在高塔周遭。
高塔之上!
无尽的黑芒正由高塔顶端,疯狂涌入九天穹苍。一片黑得连光线都无法存在的黑云,正由长安北城的天际,急速向北郊蔓延而去…
这片黑云,所渗透着的气息非常可怕。
和北郊那片十里天罚雷云一样,任何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混沌初开的气息,以及天道主宰的韵律,让人念想之,即刻萌生匍匐跪拜的畏惧之感。
甚至更可怕…
如果说,北郊那片雷云,所代表着的,是焚尽人间一切法则,规律的主宰。那此时此刻,长安城里,这片新生的黑云,则便代表着人间一切规则与威严的至尊!那是一股,天下万物尽在股掌之间的威势!
轰隆隆!!
北郊,
九天雷动…
似乎是感受到了,正汹涌奔袭而来的威胁。
在北郊雷云之下,那只已经膨胀成六七里长宽的雷电手掌,突然变得安静了许多。在继续猛轰数个来回之后,轰杀多时的攻伐势头,便随之缓缓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天上雷云之中,那根巨大的雷臂,徐徐缩起了三分雷电身躯。
似在蓄势,也似在戒备着…
“嗡…”
“吼…”
雷罚退,
一阵剑鸣,一声狮吼咆哮。
几乎被天罚雷电轰砸得没了还手之力的两把神兵虚影,这时方才有了一些喘息的机会。
只是,它们并没有趁势反击,而是缓了缓刀身与剑身,立在了虚空原处。与穹顶之上的天罚雷手,遥遥相持,非常拟人。
“那小王八蛋,来了。”
“挺有卖相的…”
看着由南而来的漫天黑云,夏渊不屑地翘起嘴上的树枝,说道:“丑不垃圾的,哪里来的卖相?”
而奔涌来的黑云,速度极快。千之遥它只是花费了几十个呼吸的时间,便掠过了一半的路程。
“你说…如果当年那位,破了遮天和取了剑魂之后,若再回一趟京都,可能破得了这王八阵子咯?”
同样看着黑云的圆脸男子,饶有玩味地问道。
夏渊想了想。
“应该还是破不了,不然当年村长他们,就应该是北上讨伐,而非南下死守岳阳了。”
“恩,也对哦。”
男子很是认同地点点头。
“这么说来,若这老狐狸一直龟缩在京都,那你们即便赢了这棋局,恐怕也拿他没办法了。”
树枝稍稍下翘,夏渊玩味一笑。
“事在人为而已。”
“哦?”
“……”
云涌…
十数个呼吸时间,再度过去。
千里而来的黑云,已经蔓入了此间顶上十里雷云的范围之内。远处雷云的边缘,漆黑与灰白相触之间,逐渐有雷电绽开,又有黑雾化作丝条,由外而内,徐徐渗入。
没有风云变幻,没有雷声大作。但任谁都知道,今夜真正的决战已悄然展开!
“吱吱吱…”
天威不可触犯,这是天道的法则。
即便在强大的蝼蚁,也没有与天道同高的资格。
当黑云逐渐蔓入这片代表着天道意志的雷云时,那只蓄势在雷云当中的天罚之手,是再也忍不住,盛怒了。
轰隆隆!
但见在一片雷鸣的交加声中,这只狂怒的雷手,没再理会,那两把与它对持良久的神兵虚影。直接抬起那五根直径已成数百丈的雷电手指。朝着那片胆敢冒犯天威的无尽黑云,便直拍而去!
没风起,唯雷动,速度不快,却势承天威,霸道无比,直压得此间众生匍匐臣服!
雷手携天怒所过,此间方圆数百里内,除了那几位王者,还能抖抖嘴皮子以外,万物俱寂,皆无生息。无论是摆阵的数万骑兵和道人,还是隐藏在百里枫林里的那些探子与山兽,都不由自主地跪下身子…
臣服在这无尽天怒的脚下!
奔雷动,当奔涌拍出的雷手,奔至十数里外的黑云之下时。它仍没止下去势!它似乎是想要一手抓破这片无尽黑云一般,五指逐渐凝成爪形,由下而上,朝着黑云内部继续凶猛刺去!
“轰隆隆!!”
一阵雷鸣闷响,稍有电光闪烁…
结果,有些出乎意料。
那片胆敢触怒天威的黑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使出一番鬼神俱惊的攻袭手段,与之厮杀一场。而是任由着这只凶猛攻来的雷手,由下而上,生生插入了自身云层内部。
一点一点的,缓缓地刺入,再刺入…
只是数个呼吸时间。六里长宽的巨大雷手,连着五根雷电手指,几乎毫不费力地,便全部没入了黑云当中。外漏着一根数里长宽的雷云手腕,连接着两面截然不同的恐怖云层,不断翻腾着云浪,飞舞着雷电银蛇,就像一位战胜了的将领,正飞扬跋扈地炫耀着,自己的战绩。这样的姿势,像极了今夜夏渊击杀那位道人时候,皆是一拳穿心,直接连同臂腕破入血肉当中,取人性命…
难道败了?
这只是一个击而已…
此间的画面,好像都停止在了这一刻。
风不动,雨滞留,众人匍匐,四位王者遥望,两把神兵虚影亦遥望。除了九天之上,雷手插入黑云之处,不时还有雷电闪烁之外,这片天地便没有其他的动静了。
就连雷云与黑云之上的云天,也没有继续翻腾…
死静,死静的。
像似酝酿,也像似在默哀。
难道,那片威势逆天的黑云,真就这么一个照面,便败下阵来了?
这样的事实,非常不符合今晚的逻辑。
“吱吱…”
数个呼吸过去了。
雷鸣渐渐重新响起,雷云上所交错着的雷电,也逐渐变得有了些狂躁。
“这玩意,是出门不带脑子的呀。”夏渊道。
“是挺笨的。”男子附和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