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叹:“是啊,你等了这么久,他也该来了。”
闭合着的眼眸,轻轻睁开一丝,睡眼朦胧地看着那道迎阳而立的背影:“你也等很久了…”
“呵呵…”
轻笑,似自嘲也有些苦涩的味道。
“既然都等了这么久,又有好事将至,那就得送份礼了。”
“你随意便是…”
此时男子身上的龙袍已经穿好,让得他那股睥睨天下的气势,更加显得霸道非常。周遭九位宫女,随之欠身退出了殿外,轻轻关上了殿门。当此间只剩两人,男子再次淡淡开口:“那,你认为谁去送这份礼比较好?”
莎莎…
女子逐渐睁开了眼眸,而后懒懒地做起了身子,缕一缕稍有凌乱的秀。
敷衍道:“你讨厌谁也就谁去吧…”
男子同意地点点头。
接着,他转过身去,看着女子。
“我记得,今年礼部的冯书文,还没来给你请安吧?”
“那就让他去送礼吧。”
“很好。”
“……”
一字应罢,男子双手挽在腰背间,转身迈步便走出了大殿。
静看着这道远去的背影,女子的眼睛逐渐眯成了一道细线,幽幽精光从中外放。使得她那雍容华贵的神态,凭空长出了许多利刺。似怨恨,又似不舍,恰似一块丢入火坑里头的寒冰,不知道该说是热还是冷。
暖阳初照,一日之早。
京都春风起,人间换新衣。
这是自然的规律,至于这件衣服什么时候能换好,换得好不好看,这就得看天意了。
京都南,
有一高楼,名醉仙楼。
名字够狂妄,但这楼子也确实有那狂妄的资本。是不是真有神仙在这楼里喝醉过,暂且还不得而知。只不过,曾几何时,一群神仙门下的弟子,曾在这里烂醉过一宿,这倒是真事。而,这栋楼子的主人,则正是那仙人门下之一…
高耸入云,雄伟壮观。
这么形容它,其实一点都不过分。因为,它的奢华程度,其实也就是京都最中央的那座皇宫,微微逊色那么一丁点而已。占地方圆十数里,鳞次栉比,钩心斗角。楼高三千一百一十一丈,共分六百六十六楼,直冲天倾。但,在外人的眼里头,你永远都只能看到它的六百六十五楼。而剩下的一楼,你没可能看得到。这并非因为它长得太高,被天上的云层遮挡了容貌。而是长得实在太低…
低得被地下的泥石,给掩盖去了痕迹。
因为,它就建在地下。
这并非什么大不了的秘密了。只要是在京都行商者,基本上都叫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只是大家日常间都少有提及罢了。因为,那里是七千万里大唐皇土第一财阀,京都黄家,算总账的地方!
这样一个地方,又有谁会没事哪来叨叨?
而,此时此刻,
醉仙楼内,就地往下遁去十余丈!
“哒哒哒…”
“年末至今,南域丝绸布匹价格上调七钱,东域蚕料涨三钱,沿江地域水丝暂无买卖记录。”
“……”
算盘声作,彼此起伏。
数百丈的密室中,整齐排列数百副红木椅凳。桌上皆摆笔墨纸砚,茶水果食,以及一副算盘。凳上皆坐着一位账房先生打扮的人儿。男女长少皆有,皆在极速地翻打了桌上的算盘,不时喊出一段话语。
而密室最前方的墙壁上,则挂着一张十数丈的巨大稿纸。三位同样是账房先生打扮的男子,站在稿纸前方,一手执笔,一手执墨。只要场间有人喊出一话,他们其中一人便会在纸上写上几个数字…
而三位账房先生之后,还有一位男子。
身材不算高大,却非常有福相。四五十岁上下。圆脸大耳,大眼厚唇,身形略胖,穿一件着地的明黄锦衣长袍。
没错,正是数日前,在京都北郊与夏渊同行的那位男子。
他正微合着眼皮,捧着一杯茶水,瞧着二郎腿,坐在一张太师椅上。
“哒哒哒…”
“南域中段,岳阳、襄阳、渔阳等大小三十二镇,土地买卖额度下降六成,同比去年价格降三成。周边地区已经出现滞销情况…”
“哒哒哒…”
“北域南线与东域西线,局部城镇有倒贩涌入,三月以来大肆入手大小米粮。粮价均涨二钱,菜肉价格尚且稳定。”
“哒哒哒…”
“哒哒哒…”
随着稿纸上被写下的数字越来越多,三位记账的男子中,较为年长者在写下一行文字后,便收起了手中的毛笔,转身走到了那张太师椅右侧。
微微躬下腰杆,轻声道:“少爷,基本上可以确定,这次物价异常就是南域六大商,在幕后操作的手段了。银家的掌柜已经北上,不出意外就是准备来北域弄潮的。”
“恩。”
坐在太师椅上的男子,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身后的记账男子,似乎没明白这位少爷点头的意图,继续小心问道:
“那,您看…我们现在是压货还是出货?”
圆滚滚的大脸掀起一道,让人看不出所以然的诡笑。
“看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