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近日问天山上的访客实在太多,导致问天长者应接不暇的原因。今日的在经楼二层,抄抄写写的儒者并不多。东一戳,西两位,加加埋埋也就那么八号人儿。而且,都很眼熟。好像就是几日前,夏渊大闹问天山时,站在曹阁主身后的八位老儒了吧。
“难道是闹别扭了?”
“哎呦,这可是大喜事咯。”
“……”
见来者上楼,二层里头的几位老儒,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动作,抬起头来,往楼梯口看去。而,坐在右侧的三位下棋老儒,更是把不住嘴巴,立马就叨叨起来了。
“诸位先生安好。”
夏寻非常礼貌地朝着场间三个坐着儒者的方位,分别鞠下一躬,行下一晚辈礼。尔后恭敬地说道:“晚辈来看些书,并无打搅之心。若扰了诸位先生的清净,还请多多见谅才好。”
“……”
稍皱眉头,八位老儒就这么狐疑地看着夏寻,心里嘀咕着这小子的葫芦里又装着什么坏东西…
等了一阵子,夏寻见没人搭理他,他也不再多费口舌了,迈步就走向场间中央最显眼的三格书架…
“要不要轰他走?”
看着那拿起书册,就埋头翻阅起来的夏寻,东侧正在抄写的老儒,瞥眼西侧下棋的三位老儒,问去。而观棋的老儒,则摆了摆手,瘪着老嘴皮子说道:“咱们还是得讲道理…”
“既然,他过了三问,那就有资格看这儿的书了。要赶他走,咱们就是无理取闹咯。”
“话不能这么说。”
手执黑棋的老儒,摇摇头,否定了前者的说法。肃声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灾星翘起尾巴,咱们问天就得遭罪。这事,我们还是得好好斟酌…”
“嗯…”
“你说的也对哦…”
观棋的老儒,似乎觉得这话在理,轻轻点头:“那我就去盯着他。要他有啥歪心思,我就立马把他扔出去。”
“额……”
说做就做,这老儒真就一手把起桌上的青色竹简,一手搬起屁股坐着的凳子,走到夏寻正在看书的书架侧边,再一屁股就坐下了。
目不转睛,两眼大瞪,就恰似一尊活着的守门雕像,严肃地盯着夏寻…
这一下子,夏寻是被这些老儒们的夸张作态,给整出了冷汗来了。不就看个书,至这防贼一样,拉起架子来么?
“……”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这些老儒,老是老了些,但该有的眼光,还是有的。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经楼二层的书,虽说夏寻还未完全看去一遍。但凭他的学识,以及知道遮天的解法后。现在其实看与不看,于他而言区别已经不大了。所以啊,无事不登三宝殿。如果,他今日来这,真的只是为了翻翻这三个架子里的书册,那就真是闲得心慌慌,没事找事做的咯。
也所以呀,既然登了这殿,他必然就会有事相求。只是,他要求事的人,还没有出现罢了。没出现,也就只好找个借口等着咯…
静悄悄…
翻书的翻书,抄书的抄书,盯人下棋,依旧如斯。刚盛起不多的火药味,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地也就消散不见了。宽敞的经楼二层,又徘徊起了淡淡的书香气息。
没有鸟语花香,没有焚香雅致。
但,这里却是一个很容易,便能让人平下心儿的地方。两耳不闻窗外事,亦不见有凡尘困扰。只要随手翻开一本书册,无论内容是否悦目,你都能进入到一个忘我的空间里头,细细地去思考、斟酌、冥想。
或许,这就是这个文人圣地,经过千百年孕养,所陶冶出来的儒者道韵吧…
莎…
书页轻翻,如溪水幽幽缓流,拂过人儿心肺。
夏寻今日看书,看得出奇的慢。短短千字一页,他花费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长,方才翻过。给人感觉,他并不是在看书,而是在对着一本书呆。
以至于,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搬来凳子,监视在一旁的老儒,都已经盯懵了眼睛,快要打起呼噜来咯。夏寻手中的书册,还没翻过一半…
“哒…哒…”
“……”
也就是这个时候,终于有人来了。
脚步稳健,不急不缓,是由楼下来的。长及腰,面容峻肃,一把墨玉竹简挽在后腰间。这就是夏寻今儿要等的人了。
“……”
清冷。
走出楼梯口后,曹阁主只是象征性地瞟了夏寻这边一眼,话也不说一声。便把夏寻当作了空气一般,直径走回到了他日常读书的位置上去。
燃细火煮水,抓一把嫩叶入壶,慢熬几缕青茶香。书架旁的夏寻缓缓合上手中书册,放回原位。尔后,迈起步子,就朝着曹阁主的位置走去了…
“恩?”
打着瞌睡的老儒,微微睁开眼帘。四周忙活着的其余七位老先生,也都再次相继放下了手中事情,侧眼看去。
“阁主,好。”
夏寻来到曹阁主的身侧,稍稍躬身,行下一礼。而,曹阁主则只是不着痕迹地,稍稍瞟了他一眼。尔后,右手伸出两指,轻轻地敲了敲竹桌,以示回应。再淡淡说道:“每次你来这,都不会有好事情生。我想今日也一样吧?”
“呵呵…”
夏寻重新站直身子,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
接着,他便坐到了曹阁主的对桌。拿起泡开的茶壶,往茶盘上的两只空杯,倒入茶水。一杯递到到阁主的桌前,一杯放到自己的面前。这时,他方才接过曹阁主的话,淡淡说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很多事情,不到最后一刻,没人能说得它是好,还是坏的。”
“那你是想做好事还是坏事?”曹阁主道。
夏寻傻笑依旧味儿清淡,道:“智爷爷只是让我来和你下一盘棋。”
“……”
曹阁主无声地掀起一道,嘲笑似的冷笑。
“真的只是下棋吗?”
“真亦假來假亦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