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岳阳王,危矣…
原本八百丈以外的百十盾甲禁卫,已被下冲气压全数压到了水里,无影无踪。百数丈外的追魂楼十二死肖,眼看不对劲,正欲出手相救也被夏渊喝起红象,拦在了跟前。东南侧,七星院长,祭圣剑剑阵,画地为牢,冷眼旁观。可以说,眼下方圆数里之内,岳阳王已无险可守,亦无人能救得了他这位必死之君王。
他的处境,可是说是空前的危急!
而与此时危急相对应的,他却始终不曾改变一丝。
如果说,半刻之前,他的冷静尚能让人理解,是因为当时还有两千盾甲死士在为他保命。而现在他的冷静,却让人由心而地感觉得可怕,非常可怕!因为,这个世上只有两种人不怕死,一种是忘记了死亡,另一种则是有足够自信,认为自己不会死。而此时此刻,岳阳王的冷静,似乎就属于那自信不死的第二种…
星辰急坠,天地崩塌。
万丈华光,人间惊惧。
三千剑落百丈,狂风几乎把整条瀛水河都要吹翻!
“轰隆隆!”
三千剑落五十丈,恐怖的气息充斥着空气,沧海都变的狂躁!
“轰隆隆!”
三十丈!
生死一线,大河分裂,眼看星辰即将碰触地面!
“轰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就在数千白衣银剑化形成坠落,只距岳阳王三十丈,眼看就能把他斩成灰烬,雪洗纯阳大耻的时候!
“莎…”
忽然间…
微微的,渺渺的。
冬天的气息忽然显露了一丝痕迹。
一阵冷冷的风儿,不知由何处而始。似始于青萍之末,亦似始于虚无之中,缓缓的,慢慢的,给人以冰冷同时蕴含着一股让人畏惧的气息,由大河西岸轻轻刮向大河北岸再扩散四方。按理说,如此轻飘的一阵风儿,无论是风速,还是风力,都无法左右此间正在生的一切,更挡不住数千银剑的当空星辰。
可,事实却恰恰相反…
缓缓微风,极慢又极快,慢至声息不动,快一息千万里!矛盾之中完全违背时间应有的规律。而随风过,此间一切都在这一瞬间,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呼…”
风儿过…
两岸激战,安静了。
高空急速坠落的星辰,安静了。
交手中的夏渊与十二死肖,也安静了。
就连滔滔不绝的瀛水大河,仓促跃出水面的鱼儿,水中奋游着的人儿、极远处观战的少年儿,天空飘荡着的几根绒毛儿,全部的全部,都在这一瞬间安静了!
静,是悄然无声,沉寂如空。
整个世界,仿佛都因为这阵风儿的出现,失去了原有的色彩。更确切说,是此间一切时间、空间的恒定规则都停止了运转!全部都定格在了风起的一刻!全部都随风化作了“画中人,石像雕”,一动不动!
“莎…”
静止,死寂。
风起风过,天地骤然剧冷!
悬于空中的浪花先泛起白霜,迅速蔓延四方。
人间顷刻化白,万物霎时冰霜!除了七星剑阵以外,无论是威猛的红象,阴狠的凶兽,还是倾覆天地的无尽剑影,都在随着温度的下降,急速消散。也就在这个时候,久久不动的岳阳王,终于是动了。他抬头看着三十丈外,那颗止于虚空华光逐渐暗淡的星辰,无声无息地翘了一丝嘴角。
他笑了…
笑得依旧是那么平静,平静得让人毛骨悚然。没人知道,他是庆幸这阵风儿的神妙,还是耻笑这群道人的无知,又或者,是在迎接那道正从远处走来的人影。因为,已经没人知道他在笑…
远处,冰封死寂的世界尽头,一道人影。
是一道比此间空气更加冰冷的人影。没人知道他如何出现,又从哪里来。在这冰冷无声,万物死寂的世界中,他正从大河的西岸跟着微风的脚步,朝着河心逐步走来。
他走得很慢、很慢,每一步踏出似乎都要运量好长一段时间。只是,每当他踏出一步,脚跟落地时候,整片大地的物理空间都瞬间为之扭曲与变形!千里之外,咫尺之间,他落步与起步的跨度,便是数百丈之遥!
数息之间,他便缓缓走过了崩塌的河堤,越过了河滩,行走在冰封的河面之上。
人影走近,依稀看见他的模样…
但,他并没有模样。漆黑的面孔,如烟雾笼罩,看不见五官,一件厚重的落地的黑袍便是此人唯一的特征。此人,并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夜里,出现在问天山顶,与老人坐而论道的那道影子!也就是人世间至高无上的十八圣人之一,追魂楼主-陆无魂!
“拜见圣师。”
影子距数百丈,岳阳王远远地便抱拳行去一礼。随礼的敬语,依旧蕴含着一位君王该有的威严,沉稳而声大,在死寂的空间中宛如龙咆虎啸,久久回响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