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寻话落不久,也就半息时长,远方葬尸水槽的小道深处,黑暗无边之中,便射出了第一道剑形气芒,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气芒几乎同时射出。四道剑气,银光柔和,并不显得霸道,只是内涵的能量气息却不容小视。它们在夏寻身旁呼啸而过,最终稳稳地刺落在两头尸王的两根手臂上,虽然没有皮开肉绽的景象生,但剑气所爆出的冲力,却生生把两头尸王分别击退两步。
“师兄快跑!”
“哒,瞬!”
暗处有剑气相助,凶猛尸王受阻。
直到这个时候,墨闲才有了一个喘息的机会。也趁着这个机会,他迅速从地上一跃而起,毫不迟缓便朝着夏寻的方向再一跃而出,顺手把夏寻一并拦腰带出百丈范围之外…
“啷瑯啷…”
“嗷!”
说时迟,那时快。
两头尸王被击退两步也不过数息的事情,但待它们再次站稳脚跟时,眼下的猎物已经再一次逃到了边界之外。尸王没有情绪,唯狂怒的意识,在各自怒吼一声后默默又走回到了祭台之下,半跪着身子,一动不动。
另一头,跃出百丈,墨闲没有说话,放下夏寻后便迅速盘腿坐下闭目调息去。
夏寻有问话,因为不用问都知道,在两头尸王的轮番虐杀下,即便墨闲肉身再强,也不可能只是伤其皮肉,内伤必然难以幸免。也幸亏墨闲的身子骨硬朗着,否则若换作是一般天启境修士恐怕早就被打成肉泥咯。
夏寻无话,默默转头看去身后的方向。
随眼望,黑暗的雨幕之中,五道人影撑着五把槐树叶捆成的雨伞,朝着这头缓步行来。朴素的衣着很容易会让人误以为,他们只是五位过路的老儿。
“哈哈,想不着这鬼谋家的小少爷,原来也会有喊救命的时候呀?”
“咳咳…我就说这小子过不了这坎不是。”
“这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现世报啊。”
“咳咳…不听老人言也就罢了,他还犟!早喊救命不就啥事都没呐,哪还至于弄得…咳咳…这般狼狈喲?”
人未至,声先到。
句句都是满满地嘲讽与挖苦。
夏寻不敢有所抱怨,虽然不情愿,但事到如今他有求于人,不情愿也得情愿。夏寻甩甩两手雨水,恭敬抱起拳头朝着来人垫了垫:“多谢诸位前辈出手相助,小子感激不尽。”
来者身法了得,迈步跨度不大,却似有缩地成寸的神奇。夏寻说话之前五道人影还在半里开外行来,待夏寻话说完后,五道人影就走近至两百来丈的距离。再几个眨眼,来者便来到夏寻、墨闲的身前…
“咳咳…别感激不尽,我们可受不起哟。”九老头笑眯眯地挖苦着,说道:“几天前你两可是还追着我满林子跑来着。咳咳,那嘚瑟劲呀,我还以为你们有多大能耐了,谁晓得两头尸王就把你给弄没辙咯,咳咳…哎…”
“额…”
“怎呐?没话说了是不?”
“我看你以后还嘚瑟不嘚瑟。”
话者挖苦,夏寻面色难堪却依旧恭敬道:“老前辈说的是,小子技短,让诸位前辈见笑了。刚才多得诸位前辈出手相助,恩情不忘,日后必报。”
“恩情不忘,日后必报?”
“呵呵,你这灾星,别给我们惹事就不错咯,还…”
“罢,别说了。”
几老头还未尽兴,本还要再继续挖苦一番,但居中的老妪抬起手来止下了他们的后话。缓道:“他们还年轻,日后要走的路比我们都多,点到为止就行,无需喋喋不休。”老妪断去几老头的话语,说着阑珊走前两步,站在夏寻面前,稍微凝起肃色扫看去盘坐在地上的墨闲一眼。再看回夏寻,语气重去一丝:“你可知错?”
“啊?”老妪责备来,夏寻有些懵。
老妪肃脸咬字训道:“难道你爷爷没教过你,谋典论策么?年少轻狂,目中无人,此乃大忌。他人年少可以轻狂,你们不行,特别是你。谋事者眼观大局,锱铢于心,动静之前料敌于先,取舍之时丝毫计较。连剑锋几何都不曾算计在战斗其中,你可真叫人失望。”
“额…”
有些别扭,有些奇怪…
夏寻听来老妇的话,心中不由翻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怪异并非尸骸遍野之地老妪居然还有心思训人,而是夏寻自小到大,敢这么居高临下数落他的人,太少。少到在他记忆里,只能记得两人,一人是他爷爷、一人是问天山的老人家。而眼下老妇既能看出自己策略中的漏洞,就证明她身份与学识都绝非一般人,而训起人来的口吻,更像足了那两位与天齐高的圣人…
只是,她又怎可能那和两位相提并论呢?
若真能相提并论,那唯有证明夏寻心中的推算,已然出现偏差。
雨水打湿脸皮,皮肤早已白森起皱。夏寻不敢妄言,支支吾吾地应道:“前辈说得确实在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晚辈以为漏算的应该不只有二处,而是三处。”
老妪肃声问:“还有哪一处?”
夏寻小心道:“小子应该错算了您的身份。”
“哦?”
老妪的眼眸微微眯起,皱起一线深深的鱼尾纹,看着夏寻:“那我是什么身份?”
夏寻偷偷瞟眼老妪身旁的四位老头子,怯怯轻声道:“小子曾在大唐风云录旧卷上看过当年纯阳十八剑出仙行,与剑神共战上苍,战惊天地的故事。小子原本以为您会是其中之人,但现在看来您和其他几位老前辈好像有许多不太一样的地方。所以,小子觉得您应该不是当年十八剑中人吧?更不会是纯阳执剑脉上代剑虞季。如此想来,小子觉得会不会是当年大唐风云录的史官记事有误呢?或许当年出仙行的并不只有十八人,而是十九人。而您,便是那多出的一人呢?”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