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日午,月前曾因瀛水夜宴被推至风口浪尖的一个名字,又一次被世人所熟知。那就像是一个谜团,让得笼罩在大唐疆域上空的雾霾,变得更加扑所迷离。随着越来越多的谋者,把这个名字与北边那位大谋者、南边那王爷、那痞子,西边那三位圣人,以及刚被炸掉不久的寿山山脉,全部都联系在了一块。一个既让人毛骨悚然,又让人不得其解,更让人思维混乱的诡异假设,在极短时间内被世人所谣传开去。
大唐北域,蓟州,听雨斋。
“危,危矣…”
“大唐危矣!北上有亿万雄狮,南下有叛王立旗,西地有三圣作祟,腹内又被人暗藏杀子。若是真打起来,大唐内患重疾,外受三面强攻,危矣,危矣啊!”
凉亭数丈,石台八尺,摆地图一张。
清淡的邵香米酒数坛,神情激昂的士子七八位,还有那刚被传散的“天下大事”,伴着一片片吐沫正自由地飞扬。
“旬兄台言重了,不危。”
“我朝北有黑蟒,南有天策,西有苍云,内有虎贲、御林、四圣,各州郡城共有守军亿万不止,区区乱臣贼子,荒芜蛮夷,有何可惧?”
“海兄,这话你就说大了。凭当年那位太傅之谋略,弹指间便可洒豆成兵,他若真卷土从来,我朝必将又是一场浩劫呀。”
“呵,浩劫?”
“君不见圣上英明,正坐山观虎斗?我朝不动如山,敌军早已内讧,天罡怒阳大破百里尸阵便是最好的证明,与如此莽军对垒我朝何来浩劫可言?”
“世杰,你想简单了。这显然是个阴谋啊!凭当年那位太傅之谋略,怎么可能会局未起,先自乱阵脚?想想便知道这不可能的呀。”
“一派胡言!何来道理?”
“日前,京都司天监传唤各籍神机军师、风水算师,根据大唐境内历年的龙脉走向已推演出近十处养尸断龙之地,不日便欲举兵伐之!若按你说这是那位的阴谋,那他所图又是什么?难道会是自毁根基不成?”
“这…这也有些道理。”
“而且破局的,好像就是那位太傅的亲孙子呀。”
“岂有此理…”
“……”
思维混乱,各抒己见,喋喋不休。
这并非个例,类似于蓟州听雨斋这样的激辩情景,此时此刻,大唐各地酒楼、茶坊、花坊、庭院、甚至是官府衙门、街头巷尾都有所上演。而事实证明,当谣言上升至极高层面的时候,谣言已经不能止于智者,智者反倒会成为谣言的另一种滋生途径,从而扩散去更高的层次而。归根到底,只能说这谣言的迷惑性实在太强,智者的脑袋又不够用,根本不可能推算其始末,纵然是夏寻、墨闲、老妪等“当事人”,他们也只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如此神鬼莫测之事,莫说是智者,就连圣人也无解,又谈何语止?
能止它的,或许只有天人…
岳阳城,城西。
问天山,山顶。
青山翠竹,斜阳掩映。
繁茂绿藤,缠道而生。
一道倩影抱着娃,一手抓半边裙摆,踩着小碎步匆忙行下山。小青鸟儿拍着小翅膀儿,嘴里叼着张小纸条儿,不慌不忙地跟在倩影身后。
不多时,至山脚,又没过多久马房便飞出了只大青鸟。青光似箭,直冲云霄,由西向北,在岳阳与襄阳的千里晴空下划去一道洁白的云痕。
如果问,北域寿山大爆炸一事,除了几位当事人以外,谁最先晓得其中曲折,那答案无疑就是眼下这位御鸟北去的小姑娘。在事第二日夜间,她就已经收到自数千万里外来的书信,峡谷葬尸、天罡怒阳、疑似圣人复活、半仙之血,以及青鸟儿的惊鸿一瞥,无一不都在信上有详细描述。阅文如历亲临,小姑娘也不由得为其惊险捏去一把冷汗,所幸一切安好。唯对于信末所提到的几处疑点,她还存在着苦恼。苦思一夜难眠,终不得其解,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早早起身到厨堂熬去一碗拿手的莲子白玉羹,静候在天井,故此回信也就暂且搁下了。
只是不曾想,这一搁就搁了五日…
无它,是那几处疑点,连智敢问天的老人家都无法做出准确的解释,又或者说,他压根就不想解释。以至于小姑娘软磨硬泡,连骗带哄,直到第五日老人家才败下阵来,不得已给出了三字线索--“问夏渊”。
这不,一道青芒越七千里路,横跨岳、襄两阳。大鸟儿前脚刚在襄阳城府内院落地,小姑娘抱起娃娃,带着青鸟儿便直奔城府大堂而去。只不过,她今日来得可就不讨巧,偌大的城府大堂此时可谓热闹,人满为患。
乍眼一看,熟人还不少,七星院的八位院长,君子门、铁扇门等十数院府执掌,伤势未曾痊愈的周远山,数十位原纯阳分观观主,甚至连那位见了夏渊便分外眼红的舞家家主-舞宴都来了。外加上夏渊本人及其部众,此时大堂之内少说也有近百号人…
人声吵杂,乱哄哄一堂。
以至于小姑娘想连个插话的地儿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