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了?!”
“难道他真是前太子遗孤?”
“他竟然还如此从容,他到底有什么倚仗?!”
“……”
夏寻话罢,场间顷刻哗然!
谁也料不到在皇城之内,数千御林军严困之中,他居然还会给出如此一个回答。别的不说光这份气魄与胆量便足以折服许多人。
难道他真的不怕死?
醉仙楼大堂高层,一间精致的厢房内。一位黄袍中年男子也不由得为之动容。执酒细饮,平淡笑一句:“好手段。”
而大堂下的龙公子亦是如此,他也不曾想到夏寻会如此直白地给出这么一个回答。细思片刻,似有所打算,龙公子便忽略过夏寻,看去赌桌中央的老庄家:“你愣着干嘛?”
“啊?”
“你是嫌命长么?”
老庄家这才反醒过来自己手里还捧着骰盅了,他苦涩地看去右侧的黄崎一眼,黄崎点点头,老庄家如临大赦连忙把骰盅放落赌桌中央,揭开盅盖…
“且慢。”
盅盖未启,夏寻先一步喝止了老庄家的动作。
龙公子是什么意思,夏寻看得清楚。无非就是摆一摆请君入瓮罢。看着龙公子,夏寻淡淡道:“既然龙公子有此雅兴,剩下赌局我来陪你赌如何?”
龙公子意味深长微微笑起:“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
“抱歉,久等了。”
“……”
类似的对话,此间已经有过两次,但含义却大不相同。
第一次龙公子等的是夏寻入局,而这一次龙公子等的是夏寻入座。入座便是见生死。由此看来,龙公子铺垫了这么久,其醉翁之意确实不在酒而在夏寻。夏寻拍了拍夏侯的肩膀,夏侯会意起身让出座位,夏寻随之坐下。执青衫摆袖,他没着急着做些什么,而是先用衣袖细细抹去夏侯两手所留下的血迹。
他抹得很认真,一丝不苟的。
似乎想连遗留的血丝也要抹去得干净。
“夏某自幼习文,向来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而且家中长辈管教严苛,故至今也未曾上过赌桌,这是头一回。所以赌桌上的规矩还有不明之处,还请龙公子多多指教。”边抹着血迹,夏寻边便清淡喃喃道。
夏寻的动作很慢,但对桌的龙公子也不见有不耐之色。拿过案台上放置许久的金龙啸日扇,打开轻摇着,沉沉笑说道:“放心,我不欺你。在我这里没有太多规矩。三颗骰子赌大小,我赌大你赌小,你赢了我放一个人,你输了那人就得挨一刀,就是这么简单。”
“如此甚好…”
夏寻明意般点点头,随之又转去话锋:“只是夏某乃一介书生,怕是见不得血光。而且初上赌桌,也怕两下便把筹码给输光了。所以,不知可否先用金银做赌?待夏某把钱财输光,再和龙公子赌命也不迟。若龙公子嫌外头人命不够,即便夏某压上自身性命也无妨。”
“呵呵…”
龙公子不知可否,深沉一笑:“你们还有赌本么?”
“不知道龙公子需要多少筹码?”夏寻问道。
龙扇稍缓,龙公子缓缓提起一根手指,戏谑般看着夏寻,也不说话。
夏寻犹疑问道:“百两黄金?”
“哈哈…”
“哈哈,百两黄金…哈哈,你打乞丐了?”
夏寻问起,龙公子沉笑不语,在他身后的众人当堂哄笑。白绣也有些被夏寻的短见弄得看不过眼了,便戳了戳他背脊,低声提醒道:“是十万两黄金。”
“不对。”
白绣说罢,龙公子当即就否决了她的说辞。提起的手指微微平伸,指向白绣身旁的夏侯,戏谑缓笑道:“十万两黄金只是他的价码。”说着,手指再指向夏寻:“而你的价码,是百万两黄金,一点。”
“百万!”
“嗙当当!”
“……”
话说出口,醉仙楼上下当即哗然!
一瞬之间,不知多少瓷杯被打翻落地,碎成了渣滓。
白绣、罗诀、夏侯等人脸色煞白,即便身为醉仙楼少主的黄崎也不由得浑身颤抖了一下。
毕竟这赌注,实在太过于骇人。
虽说黄金普遍,不及灵石之珍贵,但它却是天下唯一流通的货币。先前夏侯十万黄金的赌局已然让人看得近乎没有了知觉,短短个把时辰他所输的钱财足以买下一座城池!而今,这位龙公子随口一说,居然就把赌注提升至百万两黄金,而且还是一点百万两!如此巨大的赌注,绝对堪称空前绝后,因为在这世上还没人能承受得起这样的赌局。即便富甲天下的醉仙楼,恐怕也不行…
如果说,此间还有谁能不曾动容的话,除了龙公子以外,估计就只剩下夏寻了。食指稍稍刮上鼻梁骨,深思去片刻后,夏寻淡淡地点了点头:“以你的身份,百万黄金为筹也合情合理。成,就按你说的,百万两黄金买一点。”
“我没听错吧?”
“他居然应下来了?”
“他一定是疯了!”
“他哪里来的钱?”
“阿寻…”
哗然不止,连声迭起,如锅煮黄豆声声成浪。
白绣等人煞白的脸色几乎没有了颜色,黄崎更艰难地咽下一口涎水,居赌桌中央的老庄家更被惊吓得浑身颤抖不止,都快站不住脚咯。而龙公子也被夏寻弄得一愣,百万黄金其实不过是他的随口一说,本想着夏寻还会讨价还价一番,不曾想他居然会这么轻易就给应下来了。
龙扇轻摇,稍有思索龙公子沉沉问道:“别急着夸海口,你赌得起么?”
夏寻与龙公子生生对视去一眼,没有回话,而是接着转头看向了身侧的黄崎。见得夏寻的目光头来,黄崎顿时就像被一只小老虎盯上了似的,吓的浑身又是一抖。没等夏寻说话,他便苦涩着连,口吃着道:“寻…寻少,这…这注太大了呀。”
或许是两人心知如故,夏寻懒得跟他多话,直接就问道:“能拿出多少?”
“这…这…”
黄崎勉为其难地嘀咕了好一阵,结结巴巴道:“先前…你哥已经把我这些年的份子都给输光了,我这…这最多还能给你挤出三个钱庄的银子…”
“那是多少?”
“八…八千万左右…”
“不够。”夏寻果决明言。
“八千万两黄金还不够?!”
“远远不够。”
这下子,黄崎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而且也急眼了。他走前一步趴在夏寻的耳边,急道:“爷,我家是有钱,但也不经你们这赌法呀!”
夏寻随之侧过脸去,也压低了许多嗓音,嘀咕着别有所指地回道:“你搞清楚情况,不是你们,而是我们。他们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做局,我想原因你比我更清楚。我不来找你,他们先来找你,你还如此扭捏,有意思么?”
“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也别废话。进则共生,退则唇寒齿亡。”
“可是,我真没银子了呀!你就是弄死我也拿不出更多给你啊!”
“那便向你爹要去!”
声越大,旁人皆能尽听。
而夏寻态度决绝,半分不做退让。
见得夏寻这态度,黄崎是真没辙了,犹豫半响,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目光偷偷瞥向大堂最顶层一间并不起眼的厢房。在那里正坐着一位无论身着打扮、相貌气质都和黄崎有着几分相似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不着痕迹地和黄崎对视去一眼,而后点了点头像是应允了什么。
由此一来,黄崎才安下了几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