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哗然而不敢有声。
心惊而不敢有诧。
在今日之前,谁都不会料到,大唐南北两条擎天商鳄,居然会有被人拿来当做赌注,摆上赌局的一天。小小一方貔貅镶金长桌,此刻所以承载的财富足以堪称人间无上。即便前后再数千百年,恐怕也不会再有第二次如此惊世是赌局。
沉重的气息宛如泰山压顶。
压得所有人的心跳都快止于此刻。
大堂上下,众人手心捏汗而不自知。大堂顶层,精致的小厢房内,着黄衫的中年男子缓缓打开眼眸,余光瞟向堂下人群之中那正在悄然移动的数十道魁梧人影,还有那痞子嘴角的笑。
“鬼谋之术,果然可怕。”
“确实很可怕。”
“……”
醉仙楼外,肃杀瑟瑟。
旗令摇摆,数万铁骑无声无息地遂令压入留仙大道,挺枪执剑,弓弦紧绷,铁马踩蹄蓄千斤之力,牢牢封锁去大道上下,各处出入关口。信鸟高飞,数骑快马急奔,皆以最快的速度把生在醉仙楼内的事情,传散八方…
人间豪赌,震惊人间!
楼外不远,阳春面馆。
“这绝对是人间第一赌局。”
“这夏寻确实厉害,居然有这么大能量,把黄金两家摆上赌桌。他即便死,也足以千古留名,是死而无憾啦。”
“哎,人傻钱多。我若有如此能量何须去赌呀?”
“他输红眼了,况且那又不是他的钱。”
“北面那位一生英明,不想被这孙子一朝毁尽,真是家门不幸啊…”
“呵呵,刚刚还有人说,他立于不败之地,这下可就打脸咯。那谁来着,仙行的小师叔是吧?哈哈…”
“此人也是不过如此,浪得虚名。”
“是呀,刚我还为此深思许久,谁料到只是一派胡言。”
“罢了,徒有虚名不足以道哉。”
“……”
消息传开,面馆周遭纷纷碎语。
好些有来头的修者,朝向面馆角落里的两位女子,投去了许多不以为然的目光,更甚至还略带鄙夷。只是他们忌惮守在道上的六百纯阳银剑,故也说得含沙射影,不敢直言其名。
而面馆内。
此时则多了几人。
是五位老人,四老头和一老妪。
他们不知是何时来到这家面馆的,而今正正坐在余悠然和墨言的邻桌,认认真真地扒着汤面,吃得仔仔细细。左右两桌相隔,不过四尺,但他们之间却始终没有任何交集,恍如互不相识…
待门外传来醉仙楼信报,好事者嚷嚷去片刻后,余悠然安安静静地把精致瓷碟上最后一颗水晶饺子吃到嘴里。咀嚼细咽再喝半杯清水,尔后重新白纱掀下遮起脸面,缓缓站起身来。
“走吧。”
“去哪?”
“回翰林。”
“……”
墨言不解,转眼冷冷看去把守在醉仙楼外的铁甲兵士:“可那里还没结束。”
“已经结束。”
“那为何不再等等?”
“君入已瓮,再无悬念。”
“久等无畏,浪费时间。”
……
冷冰冰的言语,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如尸体僵冷。和说罢,余悠然没给墨言再次问话的机会,冷冷地抬起脚步,直径走出面馆,走上云河九曲轻车。
墨言虽不明所以,只是余悠然已走,她有话也没法再开口。遂之站起身来,两手抱拳,清冷地朝着邻桌的五位老人微微行下一礼。接着便默不作声跟着前者后脚也离开了面馆,走上马车…
“这面不错。”
“汤,熬得也好哇…”
对于墨言的礼数,以及周遭投来的惊诧目光,埋头吃面的五位老人恍如什么也没看见,仍旧吃得开怀。只待门外的马车驶离面馆范围后许久,约莫有半刻时长,坐东位的老妪才从袖子里拿出手绢,轻轻擦净嘴角油迹。
别有深意道:“真后生可畏。”
“她比你聪明?”六老头问。
“聪明许多。”老妪回道。
“何以见得?”
“君入已瓮,再无悬念。此话已洞识天机。”
老妪放下手绢,把碗筷收拾到一边:“她所看到的东西,我在吃完这碗面之后才看得端倪。此人算术,更胜当年的袁天罡。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
君入已瓮,再无悬念。
惊诧不止如细雨绵绵…
短短八个字很快便在阳春面馆周遭传开了。只是当某些绝顶聪明的人儿,从这八字中悟出某些蹊跷之时。醉仙楼里的变故却已然生…
很快的,醉仙楼便传出了一则诡异的讯息。
是夏寻笑了。
不是疯笑、狂笑、癫笑,是轻笑。
伴随着清脆的骰击声冷冰冰地摇响,三个骰盅承载着无尽财富与生死的骰盅,相继由老庄家的手里重重置落在赌桌。
而就在这一刻,夏寻居然笑了…
嘴角上翘,缓缓展开,猩红的嫩唇还余有湿润的血迹。但夏寻的笑容却灿烂无比,恍如在焚寂废墟之中迎阳芽生长的小草,草儿绽开了花儿,花儿迎着阳光绽放花瓣。
醉仙楼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