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
和黄崎的表情相反,夏寻显出玩意更浓。
但未等夏寻开口,黄崎放下酒杯,便摆起手来:“哎,罢了罢了,少儿把戏上不得台面。老弟,你就别拿哥哥我来笑话咯,你若有心帮我便帮我好好想想应对之策吧。若能有一道安身之策,我可得感激你一辈子。”
青衫挑,摆长袖。
夏寻伸起一手压下黄崎摇摆的手掌:“你别急,先听我把话讲完,你再作论断不迟。”
说着,夏寻从黄崎手里接过酒壶,接着又拿过墨闲手里的茶杯,尔后把三人的茶杯都放在方正的凭栏上,小心倒满酒水。
细语轻微,缓缓道来…
“行谋,重在格局。格局一定要大,必要的时不拘一格又何妨?分食群攻之策,胜在其神,绝非儿戏,只是如今时间地点人物都变得不一样罢。故,我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以神韵为骨,在你的基础上再生一策。策名-家天下!”
最后三字,夏寻说得苍劲有力,恍惚一把无双利剑突然出鞘,绽寒光放锋芒!黄崎听得一愣,墨闲则听得一笑。因为,墨闲熟悉夏寻,他知道每当夏寻如此用词时候,夏寻心中必定已然有谋成。
两人无话,夏寻再道:“当年夏侯可对如今金銮,糖果对黄家,玩伴对万民,夏村对天下,如上四点便为此策之神韵。皇权再高,只是人间帝力,大唐虽是大唐天下,但天下却是天下人之天下。只要笼络住天下人心,把天下万民绑上黄家的大船,黄家便可立足于不败之地,此为此策之核心。”
“……”
黄崎听得此话,不止皱眉摇头,反驳道:“话虽这么说,但意不对。寻少,你谋比老哥谋高,更该知道人性贪婪的道理,人心不足蛇吞象,可不是你想笼络就能笼络的。更何况,还是笼络天下人心?咱黄家虽家大业大,可天下更大,纵使散尽家财还归万民,终能分到每个人手里的也不过数两白银,如此薄利之恩情,他们能记得就已经不错了,还何谈让他们站在我们这边对抗皇天?”
“那你又想胡同里去了。”
“……”
夏寻摇头,蕴有深意的笑更加笃定:“我若有你这般家业,数两白银随手亦可变作百两黄金。我说了,谋此策,格局一定要大。此策留神而移形,可你这形就移得便太生硬了。万民对少儿却非少儿,你若还用分而食之之法应付,即便再有数个黄家亦使不动他们的撼天。”
“留神移形?”
黄崎狐疑再起,喃喃自语间,他把目光投注在斟满黄酒的瓷杯上。淡黄色的水面,倒影着月光三枚,黄酒似黄玉,洁月如白玉,宛如两块精致的玉石镶嵌在杯中。
黄崎喃喃着:“万民归心,自古唯乃皇权可为。商道想为,除非有无尽钱财,否则便如登天了。可无尽钱财,普天之下又有谁能有呀?”
“格局再大些试试?”
黄崎百思不得其解,夏寻却也不着急立马给答案,就像先生指点弟子般提醒道:“你不妨再想想皇权为何可使万民归心?”
黄崎狐疑眯眼:“皇权无上,规矩人间,君王一念可横尸万里,故万民不敢有异心,便不得不归心。”
“现在可以笼统些了。”夏寻道。
黄崎犹豫着答:“有异心者,死。”
“恩,对了。”
这下子,夏寻方才满意点了点头:“重点就在这个死字上。皇权再高,若无主宰苍生之能,它也只是一片浮云。同理,商道再贱,若能把握万民生死,那也能让天下归心。这就是此策这重点核心。”
“可是…”
“别急,听我说完。”
黄崎刚想插话,夏寻抬手止下了他的言语,又接着说道:“皇权商道,两者之间,同神同意,而不同形,故还是有所区别。皇权主杀伐,掌控天下,其形为死形。商者唯财,财可通神,故其形为生形。此生,为生养,笼统说来就是生财之道。换而言之,黄家若能掌控天下人的生财之道,那无异于掌握住万民之生机。一生一死皆乃天下命脉,无分贵贱,便足以抗衡无上皇权之根基。”
“可是天下苍生亿万不止,又如何能握住呀?”黄崎最终还是没忍住问断了夏寻的话。
夏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腕,意更深,咬字道:“我现在如何握住你的心神,你便如何握住他们的财道。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有谋略授你计策,你有黄金为何不能散财天下?当然此散非彼散。天下苍生亿万不止,你与其伸手去把握他们的财路,又何不为他们掘一条通财养生之道?只要财道滚滚,如涛涛江河源源不绝,人人得以丰衣足食,再无穷困潦倒,届时天下人自然就会不惜千里之路遥,主动依附于你,在江河两岸筑巢建穴,立千世万世家业。如以一来,财道便是万民生道,黄家便可以天下为家!再无牵挂!”
“……”
话依旧很含糊,黄崎一时间也不能完全揣测得明白夏寻的用意所在,但此话的重点他还是听懂了,那便是天下为家这四字。冥冥之中他也能看到了一丝出路的光明,只是光明是何物,他此时实在无法揣摩。
黄崎拱手垫了垫,虚心地请教道:“弟弟大智,行谋格局堪比浩瀚星海,已远非常人可以仰望,哥哥实在自愧不如。只是,这条供养万民的生财之道要如何施行,哥哥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呀。还请你不要顾惜言语才好,否则哥哥可得一夜白了。”
“呵呵…”
夏寻笑着,不谦虚也不着急。
拿起放置在凭栏上的酒杯,豪爽道:“来,先喝一杯再说。”
“干。”
“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