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语,言深。
两儒生捧着卷轴来到中军帅帐前,还未走入军帐便已听得里头狂喜雀跃之声,似有好事生。细听之,柏凌云眉头不自主地皱起一丝,遂领着小儒生走入帅帐…
“好呀,真是天赐良机呀。”
“本想取鱼木寨还需费一番周折,怎想这夏寻原是这般无能之辈,狂妄之徒。夜不设防,摆三百草人就想掩人耳目,感情真把我们当傻子好忽悠呀?”
“公子你就下令吧,我孟广愿为先锋,只领一千苍云盾甲由东西山突袭,不需三时辰我就能将鱼木寨收入囊中,生擒夏寻。”
“公子,我愿为先锋,只需八百盾甲。”
“哼!我只需五百!”
帅帐内,数十将领或站或坐,皆战意赫赫。攻取鱼木寨的大功劳就在眼前,没人不想趁机表现一番好扬威国试。龙家二位公子坐上,龙公子神色平淡看不出太多喜色。龙二公子则相反,和堂下众将领一般,瞪目点头,亦是战意凌然。大有执锤出营,大杀四方的苗头。
“莎…”
柏凌云领人走入帅帐。
帅将中的请战声方才稍稍平下。
至堂中,柏凌云将手中卷轴交给身后儒生,然后抱拳朝着众人轻轻掂起行去小礼,淡淡笑道:“此处热闹,凌云远远便能听得,入账前就暗想定是有喜事生。如今见得诸位将军请战,想必是鱼木寨出状况了吧?”
“哈…”
名作孟广的黑甲武将大手挥起,豪笑一声:“是出大状况了。暗哨来报,那夏寻料定我军会使车轮战详攻,为了养精蓄锐备战,居然命全军入夜即歇,放数百草人在山顶掩耳盗铃。如今鱼木寨可谓毫无设防,此等天赐良机,只要我军一轮突袭定能把鱼木寨杀个措手不及!”
“哦?”
柏凌云闻言,不置可否,似暗暗生疑。
夏寻是个怎样的人,他心里很清楚。所以他断然不敢相信,如此生死关头,夏寻会犯下此等低级疏漏。看着龙公子案上的信笺,柏凌云抱拳问道:“公子能否将暗信予我一观?”
龙公子没作答,随手把案上的信笺拿起。柏凌云走前几步,伸出两手恭敬接过信笺,便定眼细看去…
不多久,将信笺内容仔细阅过一遍,柏凌云脸上疑色更甚数分。信上内容虽字字确凿,不像有假,但他仍万般不敢相信这信上所述之真实。
浓郁的阴谋味儿,宛如死鱼被烈日烤焦之腥臭,深深拂过他的心头。深思片刻,暗暗审视去龙公子此时的神色,柏凌云小心问道:“不知公子有何打算?”
缓缓打开龙扇,轻轻拂去微风,龙公子不答反问:“凌云以为我该如何打算?”
柏凌云在小心看眼周遭将领,再深深吐字道:“按兵不动。”
“哦?”
话出口,帐中将领皆有异色。
但未等他们有话,龙公子便玩味笑起:“鱼木寨现在空虚,此乃攻伐良机,凌云此言是从何说起呀?”
龙公子这话说得颇有意思。
他既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而是将话题延续。柏凌云身位翰林院席,才智果然,心思缜密,又哪看不出龙公子的意图呀?
龙公子生性谨慎且多疑,虽对夏寻有必杀之心,但连番挫败也使得他对夏寻的手段更加猜忌。如今,夏寻摆出这么一番空城计来,其中阴谋气息之浓烈,他必然已经嗅到。所以他打心底里根本就没有要偷寨的意思。只是眼下帐中将士皆战意如虹,他身为大军主帅,顾及脸面之余还需维护皇族尊严,不好把话说得直接。而柏凌云身为随军参谋,他的嘴巴,无疑就是一个最好的说话渠道。
柏凌云明白其深意,故脸上并未有异色显现。
他解释说道:“夏寻谋高,在谋略一道的造诣堪称当世后辈第一人。其出道半年经大小困境数十,皆不曾有过败绩,仅是在岳阳纯阳观与余悠然对弈略输一筹,江湖人赞誉其为小鬼谋。如此一位谋道高人,纵使有成竹于心,敢与我军竞较雌雄,但也绝不会有轻敌之心态,更不可能有夜不设防此等粗浅疏忽。如果有,那必然就是一个圈套。而现今形势,我军势大,鱼木寨势弱,他们若想赢得战果,唯有使用层出不穷之诡计,一步步蚕食我军兵力,陷我军于困境。今夜便是如此,公子若遣军偷营,为免打草惊蛇必然不会全军出动,只能派出千余兵力攻袭东西北三山而入,只要他们提前在鱼木寨设好埋伏,前去偷营的将士必然就是有去无回!”
最后几句,柏凌云说得字句如鼓。
鼓声震响,顷刻驱散了帐中军将们先前得意忘形的心态。细细深思,确实就察觉到了隐藏在重重雾霾之后的诡异气息。那就宛如一条毒蛇的凝视,正等着人走入他毒牙的攻击范围…
众人无话,龙公子玩味渐显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