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酒放入铁锅后,方青丘把铁扇轻轻煽火,同时谨慎地瞟眼去贾豪仁。
“他的话我会信,但我的话他怎会信?”
“哈哈…”
方青丘由此一话,其心意已经非常明显。
眼看着策反就要成功,贾豪仁忍不住开怀笑起:“好说,好说。方公子且放心,这些事情贾某早已替你想好了。待会贾某会修书一封,你带着书信前去皇族大营拜见皇太子,见我暗信他便能信你。届时你有何难处,皆可向太子提出。纵使谈崩,他也不会为难于你。”
“你与我同去,岂不是更好?”方青丘问。
贾豪仁笑着摇摇头:“布局落子,各施其职,贾某只不过是一介暗子,负责鱼木寨策应之事,没有皇太子的命令,可不敢擅离职守呀。”
“是么?”
“确实如此。”
“……”
方青丘闻言不再有话。
沉沉的微风带起尘埃,形成一道道细小的痕,有地面缓缓飘向黑夜。
随着热量提升,被放入铁锅的两杯清酒,迅速化开粘稠的酒浆,再次与酒水融为一体。
深思着,看下鱼木寨内腹昏暗无光的半里连营,无数草人。再掂量着,审视去之此间数十道内含等待与期待的目光。
深思掂量许久,许久…
方青丘方才装模作样地将一个极其重要的决定,按下心头。
他小心地拿起来铁锅里的两杯清酒,一杯递给贾豪仁,一杯端在手里…
“但愿你不要骗我,不然我定杀你。”
“呵呵,方公子多虑了。”
“……”
反间计,反间计,到底是谁反谁的奸计?
凋零的枯叶飘零在浪涛湍急的江面,硕大的江豚闻香汇聚在诱饵之下,孤零零的小木舟随水沉浮,耐心地等待着鱼儿上钩。
看得到的阴谋,是隐藏在阴影里的谋略。看不到的诡计,是埋藏在深渊中的屠刀。寒光被内敛在刀鞘之里,所以察觉不到它的锋利。就好象你完全看不出敌人的爪牙其实已经暗藏着杀机,屠刀就在你脖根之后,就等你得意洋洋时候的回眸一笑。
“哗哗哗…”
鱼木寨北江顺流直下,十数里开外。
汹涌的江流在这里分叉成三道,东侧的回廊边水流稍弱,起起伏伏的江水拍打着石柱一般笔直的山岩。悬崖下停着三只木筏,不多不少十位人儿分别坐在三只木筏上,闲来无事,唯垂钓解闷。只是这一钓,他们便钓了整整三个时辰…
因为,浅游江水里的鱼儿,还没有上钩。
经不住寂寞的胖和尚、大痞子嚷嚷叨叨一整晚牛皮事儿,解去此间许多寂寞也将水里的鱼儿吓走去大半。蛮横的姑娘似乎开始对那痞子有了些志同道合的感觉,听得牛皮劲来就止不住哈哈大笑。以至于栖息在悬崖上的小鸟儿,还以为哪来了凶禽猛兽,被吓得惶惶恐恐半个夜晚不得安歇。
隐藏在迷雾里的事情宛如被乌云遮掩的艳阳,任你云里云外狂风呼啸,雷霆倾雨,待大雨过它他还会以最灿烂的方式让人间感受到温暖。
那袭青衫就是那缕阳光。
他从未让人失望过…
因为,根本没人会想到,本应该是充满严峻与危机的夜晚,却仍能如此悠然自在。而本在顺水漂泊千百里小木筏,会停留在这里。
而现在…
“三个时辰,鱼儿也该咬稳了。”
“但愿如此。”
线长,鱼大。
线足,鱼肥。
夜黑风高,适合杀人,也适合捕猎。
肥美的江鱼本以为自己今夜能饱餐一顿,谁晓得当大嘴咬上鱼饵,嘴唇瞬间传递的刺痛便方才使它意识到不妙。它疯狂挣扎着想要扯断钓绳,但一名好的钓手又怎会容得已经到手的猎物逃脱?细小的竿头紧绷着钓绳,随着江水下的的迸乍不止晃动着。纵使鱼已经上钩许久,但那袭青衫却始终紧握着鱼竿,不曾提起收获。似戏虐,也似在把握最完美的分寸…
一直到江面下的肥鱼逐渐挣扎得脱力,连钓竿都难以难以弯曲出优美的弧度,青衫方才挽起袖子抓过钓绳,一点点地把猎物从水里轻易打捞起。
“哗啦啦…”
“啪啪啪!”
那是一条半人肥硕的江豚。
漂亮的鱼鳞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微银光,偌大的鱼鳍脱力展开,肥美的身姿是那么的诱人。这是三船人今夜唯一的收获,但却足以成为一道丰盛夜宴的主食,使他们度过煎熬数日的寒冬。
遂,小木筏上的人陆续收起钓竿,拿起船桨,逆着水流,顺着他们来时的路,慢悠悠地划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