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没有停顿,柳岩接着就往下说道…
“赊贷杠杆之法自古就有,但能运用得如此美妙绝妙的,则绝无仅有。
自我从刑部取得备案之日起,我足足用了四十天时间,将其每个环节进行拆分度量,再假设推敲无数轮回,糅合诸多因果演算。最终,才得出你刚听到的结果。
我自信,如此绝妙的算法,即便是夏寻也不能谋划。不是说他谋法不行,而是此人太过于心慈手软,还使不出如此灭门绝户的手段。你…就更没资格了。能如此阴毒和贪婪者,唯商道中人而。能在股市开张数日之内,就谋划出如此精妙算法者,更绝无仅有。这人,我猜就是黄崎,而且他处心积虑已久…”
“你无需否认与狡辩。”
“……”
李元芳嘴巴微动似乎有话要说,但柳岩压根不给他插嘴的机会,直接先一步摆手止话。
柳岩道:“黄崎的存在根本不需要推算与猜测。”
“龙堂不过黑帮尔,能拿两百万两黄金抵押已经是不可思议,你们哪还有银两拿去放贷?况且你们放的,可是十倍额度的杠杆高贷。这其中所需资金,可不是用百万来描述的,而是百亿千亿万亿!
如此巨额的资金储备,莫说江湖门派,即便世上最富有的财团,手掌国库的金部司,富甲天下的黄家也拿不出来。
但变革后的黄家,则勉强可以…
黄家施商道变法,将旗下所有产业置换成股权,其资产在短短数月内膨胀数倍不止。数倍黄家之财,便勉强可以维持十倍高额赊贷天下的体系。黄家将售股的钱辗转至龙堂,再借龙堂之手代为放贷于天下人,天下人将贷来的钱再购买黄家股票,将股票质押在龙堂,左手倒右手形成完美循环。这就像两个桶互相倒水,无论赊贷出去多少黄金白银,最终都只会回流到黄家的荷包里。如此一来,黄家便能得以在股市上半场顺利完成空手套白狼的好戏,吃下所有散户的肉,庞然数十倍。数十倍于黄家的之财,便足以于天下财团抗衡,再继龙堂暗箱操作便足以将天下财富吞并,从而达到坐拥天下之壮举。
所以,黄家才是龙堂最大的靠山。
你不过只是个跑腿的…”
柳岩的笑容阴险而富有深意,就像捕蛇者将网完全覆盖了蛇:“现在大唐国运正处于最敏感的阶段,仅凭私通黄家此道罪名,你纵使是皇子也该够死上千百回。”
李元芳的脸色此时也不禁有些难看,但他依旧极力维持着上位者的风度,对柳岩的危言耸听显出不屑一顾。他鼓起底气,严正说道:“即便你说得都是对的,即便黄家在龙堂身后支撑着所有资金财富。但你别忘了,龙堂才是握刀人。所有借据账簿、欠条官文,及黄家旗下产业所有股权都最终掌握在龙堂手里,我才是最后的赢家。”
“冥顽不灵的可怜人…”
柳岩失望且鄙夷地翻起白眼:“掌握在你手里的,只是赊贷账目、借据官文及股票。但黄家手里拿着的,可是真金白银,天下财富。”
“那又如何?”
李元芳更加不屑一顾:“营商之道,追名逐利尔,黄金白银再多不过只是个数字。本宫乃大唐皇子,尊的是皇道,御的是天下人。手掌黄家股权就等同于掌握黄家命脉,黄家的财富自然就是大唐的。此乃皇家御人之道,尔等庸民岂知其妙?”
“哈哈…”
柳岩忍不住再次莫名其妙大笑起来。
李元芳神色明显不悦:“你又笑什么?”
“笑你愚蠢得已无可救药。”
柳岩收敛莫名之笑色,缓声再道:“也笑了你被人卖了,居然还乐呵呵地给人数钱。”
“……”
李元芳的智慧显然比不上他那位兄长。
至少,至今他都还没能全数理解柳岩的意思和意图,只是闻到些许不同寻常。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狼狈为奸的最终下场吗?”
李元芳问来,柳岩不答反问,然后又饶有深意地自说道:“狼和狈结盟去打羊,羊逃到了和草堆上。于是乎,聪明的狈便命狼找来火种点燃草堆,然后羊就被烧死了。而正当狼沾沾自喜,以为可以凭借强壮的身躯霸占大部分羊肉时,狈忽然从他身后踹出一脚,直接把狼给踹进了火堆里,活活烧死了。于是乎,狈便独占了整只羊。”
典故深奥,有些胡说八道的味,李元芳更加不能理解。
但柳岩这回也不打算再故弄玄虚,接着话尾就把重点道出:“你说的话,其实并无大错。太平盛世,皇权无上,驱使苍生。把握住黄家产业确实就等同于制住黄家命脉,金银钱财随手拿来。但,若在乱世呢?乱世里,烽火狼烟四起,贼寇猖獗,官匪横行。商道产业当其冲就会遭受毁灭性打击,纵使黄家生财有道,能垄断天下半数行当、但一旦打起仗来,其道亦会随之榱崩栋折。你手里的那些黄家股权便会贬值成分文不值。
百姓遭灾,民不聊生,或从军或逃难,谁还会理那生前身后事?
你纵使手握亿万赊贷借据,又能找谁去要?能找到谁?
你谁都找不到。
社稷动荡,朝纲凋零,没人会去为一张破纸买账。
你手里的股票,最终都只会沦为废纸。
而黄家不同,盛世家业乱世黄金。
即便黄家多年经营的产业全数崩溃,他们依旧可以凭借数之不尽的钱财招兵买马,屯田储地,甚至笼络人心,重新建立起富甲黄家。
你说,这狼狈为奸到头来,还不是与虎谋皮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