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姨娘只叹了一口气道:“他要去,我也拦不住他,他平常都是一个顾全大局的孩子,又重情分,既然做了这样的事情,也知道这事情的轻重,昨儿不过是喝多了酒,我应该信他才是。”
周显平素很重礼节,且两人年岁渐长,虽外人只当他们是亲兄妹,但彼此之间也懂避嫌,轻易并不去凝香院。近日听闻阿秀病了,周显才忍不住过去瞧一瞧。阿秀从小就过的艰辛,所以身子骨挺好,除了换季的时候会偶染风寒,来王府这几年,也并没有病过几次,所以周显心里多少有些疑惑。
阿秀这会儿早已经梳妆打扮整齐,只是回了回避周显,所以故意先请了丫鬟去明姨娘那边打过招呼,她正支额头在房中百无聊赖的等着周显去应卯,谁知外头小丫鬟说周显已经过来了。
阿秀无奈,只好从头上取了两个朱钗放在一旁,装出正在梳妆的样子,去外间迎周显进来。周显才进门,就瞧见阿秀平常白皙的脸颊稍微有些黯淡,那一双灵动的眸子更是红了一圈,一看就是晚上没有休息好的模样。这样的阿秀可不常见,周显顿时就起了几分疑心。
丫鬟奉了茶,周显亲自遣了众人离去,阿秀坐在周显对面的梨花木靠背椅上,低着头不说话。
周显心里便有些奇怪,一时却也不好发问。阿秀却也不好说,昨天之事,分明只是周显一时酒后失言,只怕他如今也是想不起来的,如果自己说了,徒生他自责而已。
“听说你病了,所以过来瞧一瞧。”
阿秀因做完没睡好,早上醒来发觉嗓子也哑了三分,这会儿开口还带着几分鼻音,便道:“昨天出门染上了风寒,吃两剂药就好了,兄长不必挂怀。”
周显垂下眉宇,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良久才道:“他就要回来了,这时候你更要保重身子才好,不然到时候只怕他要苛责于我了。”
阿秀便小声回道:“兄长待我极好,他若是敢苛责于兄长,我必定也是不依的。”
虽然是短短几句话,但这话语中的疏远之意,周显分明已经感受的清楚,更是有些不明白:“阿秀,为何今日你陡然就与我生分了吗?是不是昨儿我喝醉了酒……”
周显虽然平常恪守礼教,对阿秀的关爱也只停留在兄长的范围之内,可他心里隐藏的这些苦楚,他自己却也一清二楚。
阿秀见周显问了起来,只忙开口道:“兄长乱想什么,兄长喝的酩汀大醉,回来就睡下了。”
阿秀幽幽叹了一口气,想起昨日之事,咬了咬唇瓣道:“兄长,我昨日出府的时候,瞧见我的生父了,他来京城了。”
周显闻言,不由一怔,当日萧谨言也曾派人找过这个林秀才,奈何他在京城交往甚浅,并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底细,只知道他是南方人士,究竟祖籍何处,已不可考证。
“阿秀,你别害怕,他一介草民,若是知道你如今的身份,只怕也不敢乱说,这几日我便派人好好打探打探,看看怎么样能堵住他的嘴。”秀才卖女,本就为人所不齿,况且若这林秀才是个爱财之人,少不得给他一些银子,让他回原籍去也就罢了。
阿秀咬了咬嘴唇,心里却还是难安,只开口道:“兄长,万一有人要对王府不利,抓住了这个事情,说兄长你混肴皇室血脉,兄长就说是阿秀自己冒认的兄长,兄长并不知情,这样就不会连累到兄长了。”
周显见阿秀这副模样,越发心疼起来,只拧眉道:“你不要乱想,好生在家里养着,这些事情自有我们处置,有我在,定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阿秀只感激的看了一眼周显,心下稍稍松了一口气,又抬起头对周显道:“那林秀才毕竟是我的生父,兄长看在我的面子上,留他一条生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