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边泛起淡淡的笑,“有啊。很恶劣的那种。”
“说来听听。”
“有一年夏天乘凉的时候,突然发现有萤火虫。你知道城市里很少能看得到这个,很兴奋,高兴得不得了。追着跑摔了几跤,最后抓了几只。也不知道往哪儿放,就用手一直这么捂着。我妈妈叫我睡觉,我也舍不得睡。一睡它们就跑了,又或是不小心把它们压死了。后来我妈妈弄了个鸡蛋壳给我装萤火虫。”
“鸡蛋壳?”
“嗯。在鸡蛋上磕个小口子,把蛋清蛋黄倒出来,洗干净吹干,然后把萤火虫放进去,用透明纸糊封个口,再用针戳个小洞。”他比划着,“关了灯,鸡蛋壳里面就有微微的光。我妈妈说这个是有典故的。”
“我知道。”好学生立刻举手,“囊萤映雪。”
“可惜我是好奇,为了玩。本来萤火虫生命就很短暂,过了一个晚上全死光了。”因为这个,老爷子大骂他和母亲,说他们只图自己享乐完全不顾别个死活。母亲只是麻木地站着,年积月累地为自己的年少轻狂买单。
他继续说道:“我很伤心,哭了好几天。后来再没见过萤火虫,再也没有了。不过如果碰上有人卖蛐蛐,我妈妈会给我买一只。”
“蛐蛐我也买过。”她与他有了共同语言,似乎连童年的记忆都重叠一起,快乐地分享着,“就用拳头大小的笼子装着,一堆一堆地系在一起,然后捆成一大团。被人用扁担挑着上街,前一团吱吱吱,后一团叽叽叽,可热闹了。我和陶隐一人一只,放在窗台上吵得人睡不好觉,最后都放归大自然了。现在根本看不到卖蛐蛐儿的了。”
“已经很久没看到了。”他拖过她的手轻轻地吻着,“你喜欢的话,我去捉两只来。”
“你是不是还会编笼子?”
“那倒不会。”
“我只是怀念而已。而且,蛐蛐也不好抓吧。”
“还好吧。不像金龟子,扔块西瓜皮就能抓到。”
“我是用西瓜皮养知了,拿根棉线拴着到处遛。”她眯着眼,“夏天会买很多西瓜,一切两半,我和陶隐一人一半。挖着吃完了还能多顶帽子。”
“真浪费。”
“浪费什么?”
“西瓜皮可以吃啊。”
她腾地坐起来,一脸震惊:“啊!丧心病狂。瓤都吃完了还不放过它,连皮都要吃掉!”
他手上使力一拽,她扑到他身上,半干的长发垂在他胸口,带着薄荷的清爽气味。她还在说,“西瓜皮都吃,你怎么吃?怎么吃?”他反身将她压在竹椅上,双臂撑起圈住她,难得唬起脸来,“再说,再说就吃掉你。”嘴巴上说着狠话,脸上却带着笑。
她抬手抚上他的脸,拇指扫过他长长的睫毛,“你威胁我。”他用脸去蹭她的手指,一下一下,像只讨好人的小狗,眼睛也是湿漉漉地让人心疼,“想吃掉你。”
“怎么吃?”她眨眨眼,“拌西瓜皮吃掉?”
他笑得浑身都在抖,双手撑着的竹椅嘎吱嘎吱响,“好主意。可以加多些糖和醋,酸酸甜甜的好开胃。”她抬手捂他的嘴,“不许说,不许说。”他笑得眼泪也要出来,腾出一只手去拔她的爪子,“或者生抽和辣油?不不,用白糖凉拌就好,直接当甜点。”
她恼羞成怒仰起头就要驳他,没想到反而送上门去,被他的唇舌逮个正着。他真是将时间把握得分秒不差,也是有了经验,就这么进进退退地逗弄着,双手托在她的脑后,像是捧着易碎的珠宝。
稍稍分开些的时候呼吸都有些急促,可是都食髓知味,又黏黏糊糊地贴到了一起。她与他心口相贴,被熨烫得火热。其实也有些不安,然而这个时候谁都无法叫停。
他又似山一样倾下来,将她密密实实地笼住。这时他的手肘压在她脸侧,鼻尖在她脸上轻蹭,似乎要将她的气味完全记住。她的手刚扶上他的腰,突然耳边听到一声脆响,紧接着‘噼哩啪啦’‘咔啦咔嚓’——这张有些年头的竹椅承不住两个人的重量,这时骨断架散,魂归西天。
邵砚青显然没料到这种情况,但他反应还是很迅速,起身将她往上一提,整个儿地抱在怀里。
这时旖旎的气氛没了,耳鬓厮磨的可能性也消失了。邵砚青一脸郁郁,皱着眉嘴巴微嘟着,像是才吃了一口的甜筒整个掉到了地上,那个心酸模样。
她将头埋在他胸口闷笑,“它是用生命在提醒我们要减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