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放下杯子,继而端起了第二杯。
整个口腔都有些微微麻木钝感,刚才那杯酒一直顺着食道涌进胃里,火烧火燎的疼。
她安静的垂眸,将酒杯拿到唇边。
可刚张开嘴,就没有喝倒嘴里,她拿着杯子的手腕就被人牢牢攥住。
她微微睁开双眼,就看见季逸一只手插在西裤口袋,另一只手覆在她的腕间,头顶的水晶灯光华夺目,明亮的灯影投射在他的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中,像是深海中的星星。
他的手心温热,覆在他掌心下的那块皮肤,渐渐燃起了温度。
南风平静的与他对视了几秒,没有说话。
季逸拿下她手里的酒杯,握在手中,平静的对王斌说:“刚才那个交易,王总觉得很公平?”
王斌呆若木鸡的看着他,回过神来之后脸上腾起尴尬的神色:“季院长,一场误会,刚才、刚才不过是小怡和秦小姐开的一个玩笑。”
“玩笑?”季逸的视线扫过南风微微染起红晕的脸颊,又看了一眼手中的酒杯:“我看不像。”
邵婉怡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时候居然会有人替南风出头,更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季逸,但是刚才的话已经放在那了,眼下这种情形,进退两难,她索性把心一横,硬着头皮对季逸说:“的确,刚才是‘黑涩幽墨’和齐小姐画室之间一场公平合理的交易,只不过秦大师素来喜欢为朋友两肋插刀,而且这前三杯酒既然已经开了头,说什么都不能就这么算了!”
季逸淡淡看她一眼,没有说话,却又将视线转向南风:“你怎么说?”
这是他们近半个月未见之后,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南风微微眯起眼睛,看了他两秒,默不作声。
那眼神,季逸读的通透。
就在这时,南风伸手,又端起了眼前的一只酒杯,可端着的杯子刚刚拿离了桌面不到一寸,又被人按住了手腕。
杯底‘嗒’的一声触到桌面,南风心里忽然一动,就见季逸已经将一只拿在手里的酒杯送到了嘴边。
她还保持着手握酒杯放在桌上的动作,他一手轻轻压在她的手腕上,另一只手把着嘴边的酒杯,南风忍不住皱眉,季逸微仰着头,那只酒杯中清澈透明的液体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全部被他灌进了喉咙里。
他平静的放下杯子,轻轻将南风的手格开,又端起了第三杯酒。
南风后背紧绷,皱着眉看他再次喝下了第三杯酒。
四周的人都噤若寒蝉,一时间,仿佛针落有声。
季逸放下杯子,只是微微调整一了下呼吸,对王斌说:“这样够了吗,王总?”
王斌早已经面无血色,只能连连点头:“当然、当然!”
季逸没有回应,一把将身边的人揽到怀中,转身就要离开,他力气极大,南风的肩膀猝不及防的撞在他胸口,生疼,但她忍着没出一点声音。
邵婉怡此时却如梦初醒,声音尖利的喊道:“还没完呢!刚才她打我那一巴掌怎么算!”
季逸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沉静的说:“她打的没错。”
南风忽然抬起头看他,眼光微荡。
邵婉怡冷笑,说:“既然这样,那从今以后,齐......”
季逸不耐烦的打断她:“那不是她的事,你和我说不着。”
邵婉怡被他噎的不轻,还想诡辩,却被一旁的王斌狠声喝住:“够了!”
季逸滚烫的手心贴在南风毫无遮盖的肩头,她似乎感觉肩上的那只手又稍稍用了些力气,季逸清淡的嗓音就又从她头顶飘下来:“既然这样,王总别忘了通知印刷厂,将这一期的贵刊重新印刷出厂,该是谁的东西就要还给谁,这才是公平。告辞了。”
季逸揽着她在怀中,迎着周围人的满脸诧异和惊异绝伦的眼神,直接往宴会厅大门走去。
齐然不动声色的小步追上来,南风用余光示意她,微微摇了摇头,只是虚拟着口型说了两个字:“代驾。”
齐然停下脚步,一时了然,走到一边去给他们联系酒店的代驾服务了。
直到季逸和南风的身影消失在那扇华贵的琉璃大门后,邵婉怡依旧愤然不平的对王斌说:“就这么让她走了?那我......”
王斌猝然转身,恶狠狠的盯着她:“你还没闹够?!他可是......”
话到一半突然停下,王斌愕然的看着邵婉怡身后,好半天,才木讷的轻声开口:“小离,你、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人群之后安静的站着一个穿着白色小礼服的女孩子,悄无声息的望着远处宴会厅的大门,脸上是一片泪雨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