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故意的?撞了人才来装可怜,要都像你这样,这府里的人怕都得翻了天了!小小年纪不学好,就学别人那样装可怜搏同情,你又不是外头瓦子里的戏角儿,你学哪样啊?你要那么喜欢装,让夫人把你卖给瓦子里的班头如何?”
这红棉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听着小阿禾的赔礼道歉怒气未消,反而蹭蹭直往上冒,训得人家小丫头眼泪珠子都快出来了。屋子里坐了好几个人,谁也没搭腔,将脸转一边,都略略显着不满之意,仿佛大家心里都清楚这红棉为何会发怒似的。
云云不太清楚,却也觉得这小丫头莫名其妙挨一顿骂真有些过分了,都是爹娘生养的,只是命数暂时不济才落得当奴婢的份儿,何必如此为难?于是,她起身想去替小阿禾解围,却被杨妈妈从后面伸手拉住了,她回头看了一眼杨妈妈,杨妈妈直朝她摇脑袋。
所幸,红棉骂过后就甩头出去了。她一走,整个耳室的气氛都松散了下来。杨妈妈起身拍了拍小阿禾的后背道:“不哭不哭,妈妈再多给你两个铜板,咱不能为了那么几句话哭是不是?今儿老爷高兴,你哭就触他霉头了,一会儿叫那红棉看见又得告你小状了。来,拿着,妈妈又多给了两个铜板,拿着买串裹糖丸子吃,听见没?别哭了!”
小阿禾点点头,抹干净了眼泪出去买东西了。杨妈妈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看了一眼坐在墙角椅子上的连珠道:“连珠啊,她今儿这火儿是冲着你发的吧?”
云云转眼看去,只见那连珠脸皮子一阵紫一阵白,又气又尴尬的样子。旁边一个老婆子也开口了:“往后你干活儿可得小心着点了!你这才头日去二少爷院子里伺候,她就这般地压不住火气,若是往后叫她逮住你一点痛脚,准把你往死里送呢!咱们这府里,有谁不知道她红棉想往二少爷院子里钻呐?偏偏二少爷就是不开那个口,她只能眼巴巴地在甄夫人院子里候着了。所以啊,往后做事得多长个心眼儿,知道吗?”
“哪儿是二少爷不开口啊?”坐在云云身边的那个乔二嫂挥了挥手绢道,“是人二少爷压根儿就瞧不上她!我听说啊,甄夫人倒是有心想让她去伺候二少爷,可二少爷没答应,所以她候再久也没用。”
杨妈妈问道:“你这是打哪儿听来的邪风啊?”
乔二嫂掐块饼子扔嘴里道:“千真万确!要不然,五娘怎么会让人把红棉和她娘家表侄的八字拿去窦二姑那儿合?摆明了是两家快要说亲了啊!你想啊,要不是二少爷那头没指望了,五娘怎么会舍得把她女儿配给一个卖熟肉的?对了,云丫头,你是新来的,这府里好多事儿你都还不清楚,下回再遇着刚才那事儿,你也不必说什么就等着她骂完,反正她也不能把天骂出个窟窿来!你若上去多说两句,她准又得把她娘老子搬出来了,反给你自己招一身麻烦。”
“红棉是五娘的女儿?”云云问道。
“是呢!五娘有一儿一女,女儿就是红棉,儿子叫成远,在老爷船坞里当仓管,她男人呢,就是咱们府里的大厨子,都叫他江二两,因为他喝酒不过二两,过二两必醉!”乔二嫂掩嘴笑道。
“原是如此……”
“那红棉打小就在夫人院子里伺候着,有些脾气,最近又诸事不顺,热火烧心头,所以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过几个月打发出去就好了。”
“打发谁出去就好了啊?”门外忽然走进来一位体格壮实,嗓门敞亮的大姑,“又在这儿说谁闲话呢,乔二嫂?该不会是想趁你男人外出收账的时候把自个给打发了吧?”
乔二嫂抖肩笑了笑,捧起茶哎哟了一声道:“瘦金嫂,你这是想趁我男人不在到处给我造谣呢?我看上谁了要打发自个?我说的是五娘那宝贝女儿红棉呢!好事儿都近了还瞒着,嫌咱们礼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