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平王府门前这一场闹剧,自有人报到广平王面前。广平王此时正坐在廊下,听着儿子在院中射箭。他用的箭靶是特制的,射中哪一环,出的声音各不相同,广平王一听便知。箭靶是日前王府总管孝敬上来的,广平王正是觉得新鲜的时候,见儿子来陪自己,就让他射箭试用一下。
听了回报,广平王连眼眉都没挑一下,只是微微一笑:“世子做事倒是越周到了,今日就做得很好。”给了钟家丰厚的盘缠,又安排车船,就是高桢身为晚辈的应尽之义了。钟家大老爷是因贪腐才被革职的,与其他犯下同样罪状的官员相比,他只是抄家革职,真真算是从轻落了,但又在国法规定的范围内,不算出格。钟家再到外头说些什么闲话,谁都不会相信他,反而还要赞一句王府仁义。不过是花费些许银子,比起对钟家完全不闻不问,结果叫人非议,真是要好得多。广平王心知自己一辈子都要做个闲散宗室,并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绝不希望儿子被人泼上半点污水。
他还低声吩咐王府总管:“你叫人上外头打听一下,钟家人自打得了还的东西后,都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若是有变卖任何物件,尤其是钟家老大人的遗物,就让人无论如何也要买回来,买得张扬些也无妨。”
王府总管愣了一愣,迅速心神领会:“王爷放心,小的明白该怎么做。”当初官府会还钟家众人的四季衣裳、钟老太太的部分陪嫁与钟老太爷的遗物,完全是广平王私下关照的结果。尤其是钟老太爷的遗物,他毕竟是王妃之父,曾经的私物若是流落在外,未免让人心疼。钟老太太的那部分陪嫁,也是同理。可惜钟家人显然不能领会这份好意,得了还的东西,明明卖几件体面的大衣裳或是三两件饰就可以换得不少钱,他们却选择了卖钟老太爷的遗物。要是让外人得知,钟家的名声就更坏了。到时无论他们说王爷与世子什么闲话,都不会有人相信。钟家原本还可以撑起书香名门的牌子,经此一事,这牌子就真的倒了。
广平王因为王妃之故,不能对钟家做什么报复之事,还得处处维护,也只能用其他的办法出心头这一口恶气。
高桢射完一轮箭,回头正好看见王府总管从广平王身边退开,转身匆匆而去,似乎是领命办什么事去了。他有些好奇地走回广平王面前:“总管来做什么?”他早就吩咐过,府中若无大事,都不许下人来打搅父王的。
广平王只是微微一笑:“没事,不过问我晚上想吃什么罢了。我叫厨房做了山药,你多吃一些吧。”
儿子不想让他烦心,因此把外头那些琐事都拦了下来。这是儿子的孝心。他只要领了儿子的孝心便是。
赵琇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广平王府后,王府门前还上演了这么一场好戏。她坐马车从侧门出来的时候,倒是看见有人站在大门前,不过并没有用心留意。她满脑子都在为高桢的话而懊恼,同时还下了决心,一定要控制饮食,别再吃那么多油腻的食物了,否则再胖下去,等到她身体开始育,就会一不可收拾。
她开始盘算着,要把祖母张氏藏书里那些养生食谱都翻出来,好好研究一下秋冬时节的新菜单,务必要让全家吃得又健康,又不失营养。若是家里的厨子只会做京城菜色,那就再找一个会做南方菜的。
马车回到家门前的胡同口,车夫忽然报说:“姑娘,前头有车挡着,咱们过不去了。”
赵琇怔了怔,掀起车帘一角张望了下,果然,自家门前堵着三四辆马车。车倒算不上华丽,却辆辆宽大结实,是载货的马车,看车轮陷入泥地里的印子深度,就知道车里头一定载了不少东西。这是谁呀?看起来不象是六房的做派。
赵琇低声吩咐跟车的婆子去问是怎么回事,那婆子才走近了一辆马车,就有个寻常富家仆役打扮的青年迎上来,与她说了几句话,然后跟在她身后来到赵琇车前,作了个揖:“见过赵大姑娘,小的是汪家的仆人,汪家从前素来与侯府交好的。我们家将军小时候还是老郡公养大的呢,不知大姑娘可听说过?我们家将军马上就要回京任职了,管家与小的们奉我们家将军、太太之命,回京打扫房屋,特来向老夫人、小侯爷与大姑娘请安。车上那些辽东土产,是我们家将军特地吩咐了,孝敬老夫人的。老夫人客气,不愿意收下,管家正在府上劝说老夫人呢。不想马车笨重,挡了大姑娘的路,还请大姑娘恕罪。”
这人说话倒是口齿清晰,赵琇也听明白了,只是她有些糊涂,这汪家是哪家?他们家将军又是谁?居然是老郡公养大的?怎么她从前就没听祖母和卢妈说起过?
而赵家二房离京十年,也从未听说有什么汪家人联系身在奉贤的他们。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