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泮林露出一抹刁滑的笑意,“马寨主才坦荡,不屑与小人共事,更在动荡之时临危受命,接任弓弩大将作,虽然时局已不容转圜。”
马成均神情不动,“何不开诚布公?九公子自愿掉落我的陷阱,不止为了杀乌明吧。”
王泮林墨眸澈清,“请教马寨主,连庆八年夏,王希孟伴驾避暑山庄,回来后觉书画院中传言极其不堪,自谁说起?”
马成均目光微闪,“我听乌明说起。”
节南轻叱,左手欲抬,“谎话。他哪里是帮你杀乌明,灭口才对。”
王泮林却捉紧节南的细腕,“不,我相信马寨主的耳根子虽软,还是能明辨是非的人。他对我七哥之死心有愧疚,才不能忍受乌明的污话。他不回官场,选择了江湖,也正是不想再同流合污。”
马成均眯了眯眼,“九公子何必追问不休。七公子死了多年,北都已经沦丧,南颂今非昔比,半边江山仍岌岌可危,多少颂人被鞑子当作奴隶牲畜,但有余力者,当奋起保卫国土,以免生灵涂炭。”
王泮林一摆手,“大道理就不必了。我在外多年,看山看水,就想心胸宽广些,却始终痛快不起来,直到我认识一位很有意思的姑娘。”
节南瞥王泮林一眼,要说她了吗?
“她教会我,有仇报仇,报得了多少就多少,自欺欺人也无妨,自己心眼小呢,就不要积仇怨,痛快一时是一时。”
节南睁目,嘿,这么夸她?
“敢问马寨主,你为何图快意恩仇?难道不是你以前积怨太深,也曾对王希孟抱有恶意,才甘心让人利用,最后将他逼上绝路?”王泮林反问。
马成均凛起双眼,哪怕一瞬,也闪过恶狠色,然而叹息坦诚,“但凡想要闯出名堂的画师,谁能不忌恨王希孟?”随即不停摇头,“王希孟太幸运了,太有灵气了,让我们这些拼命努力也难成就的人如何自处?”
“不能自处,就也不让别人活?”节南咬牙,眼酸。
今日听到的,太痛楚,也明白了身旁这人为何对“王希孟”那般漠然。
马成均眼中换上一丝难堪,“我当时也年轻气盛,再说,不过是让我说出实情……”
王泮林截断,“明知所谓的实情很可能是陷阱,所谓的实情是一叶障目。今日死了乌明,我已满足,并不打算要马寨主也一起偿命。我只要马寨主一句实话——谣言是谁说起的。你不是江湖人吗?快意恩仇不是你所求吗?要是连句痛快话也做不到,世上还有你马成均容身之处?画画,中等。造器,中等。武艺,中等。”
王泮林啧啧两声,“世间也许再也没有让你自卑的王希孟,但你的本事始终就那样了。高不成低不就,满足于普通人的吹捧,无法真正突破你的画功或造技。因为,你只会忌恨,不会挑战,落草为寇其实只是逃避而已。”
“住口!”马成均痛喊。这么多年,心魔从没消失过。
王泮林但凉声逼问,“是谁?”
“……傅秦。”马成均神情颓软。
傅秦,采莲社傅春秋她爹,当今太学院长。
节南暗道,数来数去,出不了小小官场。
王泮林半晌不作声,然后如此说道,“无论如何,这个谢字王某是说不出来的。这么吧,马寨主画师出身,又是造器能匠,我原本为长白英雄会准备了一份小小意思,不如就给了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