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氏听得心里舒坦,脊背都挺直了些许,进了房内,也不觉像从前一样阴森压抑了。
“老太太!”
“你怎么得空过来,前面的事儿都完了?”
“前头千头万绪的,哪儿是一时半刻就能完的,媳妇惦记着老太太,过来瞧瞧。”
“不必瞧了,一时还死不了。”
老太太这话实在是噎人,但是纪氏脸上却丝毫不变,显然,是早就习惯了的。
“瞧老太太说的,您可是有大福分的人。”
“你也不必恭维我,把前面的事情料理清楚了,别让宫里挑出毛病,就算是我的福分了。”
“老太太尽管放心,咱们家里连圣驾都接过,很何况,是咱们自家的女孩儿。”
“哼!”老太太鼻子冷哼了一声,“你倒是认亲,她可未必还记得自己姓的是哪个‘李’!”
“哎!”纪氏面露难色,“公主年幼,又是玉贵妃养大的,贵妃对咱们误会极深,她自然是耳濡目染,移了心性。既区分不出好歹,行事就难免偏颇,可她毕竟也还是咱们国公府的女孩儿,别人不顾惜,老太太总得顾惜着点才是。”
提到李骄阳,老太太显得极不耐烦,“人家如今是当朝公主了,我可没那么大脸面去顾惜,你到底要说什么,不必拐弯抹角的了。”
“媳妇儿哪有什么想法,不过是觉得她马上就要回府了,在以后闯出的祸来可都咱们国公府名声受损。以前她在宫里闹出多少事儿就不必提了,就是前儿还跟几位殿下赛马来着,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害得七殿下摔断了胳膊,圣人非但没责问,还赏了不少东西安抚她。许昭仪这回连闹都没敢闹,多少苦果都生生的咽了,就连皇后娘娘都没做声,想来也是觉得捱到把她嫁出去也就完了。到时候她远远嫁了一了百了,那些帐,可都是记在咱们府上了。”
老太太盯着自己儿媳妇儿瞧了半天,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平日里看着也还算机灵,真有大事却是个没成算的,想想朝廷上的事情跟她说也说不清楚,也就叹了口气作罢了。
“与其关心这些,不如想想她回来以后该怎么应对吧,她这次回来,可还不知道要闹什么幺蛾子呢?”
妇人听完那眼泪便不要钱似的吧嗒吧嗒往下掉,“都是妾身的错,让五姑娘跟自己家里还存了心结,她这次回来,妾自是认她打骂,好歹也让她出了这口气。”
老太太没心思理这蠢货,在人家眼里那可是杀母之仇,岂是一顿打骂就能了事的?但是,她现在也没功夫提点这蠢侄女了,“等把她接进来,管家的事就交给你几个弟妹吧,你也别到她跟前儿去,免得生事。”
“老太太!”纪氏简直不敢相信,她兴兴头头的来告李骄阳的状,结果,却把自己给扔进去了。
自从玉氏夫人过世,纪氏执掌中馈将近十五年,她是真的忘了自己这“大太太”是怎么来的,一时竟难以接受,“老太太,难道咱们纪家的女儿永远要被玉家的女儿压一头吗?老国公一辈子都惦记着玉太妃,国公爷眼里只有玉敏仪……”
老太太脸色大变,“胡吣些什么,这也是你当媳妇的该说的话?”
“老太太,我这心里苦啊!”
“你以为我愿意吗?”
“姑母!”
纪氏这一声姑母,到底是把老太太叫的心软了些,“你的苦我都知道,但是李骄阳现在正得势,她娘的死又跟你脱不了关系,眼下也只能是暂避锋芒。你的那些心思都给我收起来,太太平平的过了这一年,以后想怎么样我都由着你。”
“老太太……”
“行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纪氏哭够了才回去自己的院子,老太太的脸却更沉了,她身边一个青衫老妇过来劝道,“老太太别气坏了身子,大太太只是一时想不通,并不是故意忤逆老太太的。”
老太太目光闪了闪,“都哪辈子的事儿了,我还不至于放在心上,我担心的,是李骄阳那个丫头。”
“老太太何必思虑过甚,公主就是对咱们家再不满意,那也是咱们家的女孩儿,最多拿大太太撒撒气,对老太太她还是不敢的。”
“你不明白,最近我这心里总觉得不安,那个丫头,可不想她那个蠢姨母。”
“老太太何必如此,她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把主意打到老太太身上,您那,就只管享清福就是了。”
郑嬷嬷的劝解并没有让老太太心里舒坦多少,她自认为也是大风大浪过来的,但是李骄阳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