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天空和赤色的山峰,极致的冷淡和极致的灼热完美地嵌合在一起。
山峰呈规则的陀螺形,无根无凭浮云一般悬在空中,从山脚到山顶高达数千丈,占据了半边天空,乍一看仿佛半天彤云。
山峰太过巨大,哪怕已经占据了半边天空,仍然像是在很远处,是以细处并不能看得分明。只看见一个规整的金字塔形山峰,下端连接地平线,上端没入云层,中间有环环夹道,像是环山公路。
麦冬仰着头,感觉山峰就在自己头顶,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她膝盖一软,几乎跪倒在地。
她分不清是何原因,是对这鬼斧神工般的造化的慑服,还是山峰本身所具有的威严。她只知道,只是看着它,心底就油然生出一股敬畏,这敬畏让人下意识地屏气凝神,不敢擅动分毫。
良久良久,直到那股飘荡在空中,宛如梵唱的声音忽然变地高亢而激烈,麦冬才从那种震撼之感中脱离。
却又立刻被声音吸引住心神。
与方才的苍凉中带着一丝平和不同,此刻,那股声音赫然变得激烈无比。却又不是厮杀,更不是反抗,反而是一种明知无望仍旧前往的悲壮。不反抗,不怨恚,却充满浓烈至极的哀伤。
简直让人听得落下泪来。
麦冬也落泪了,她记得自己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每天都在努力地让自己过得更好。而生活也的确如她所愿般逐渐变好,虽然还是有着这样那样的困难和不便,但都是只要努力就可以克服的。
似乎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
但是,那声音像是一个引子,轻飘飘地勾起人心底的思绪,最深处的沉渣忽地泛起,铺天盖地潮水般将人淹没。
麦冬的脸上满是泪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孤独?恐惧?思念?彷徨?
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是。
太阳落到与赤色山峰所在的相反一面的天空,于是那一面天空也被渐渐染红,以落日为原点,红色霞光照亮了天空,也照亮了大地,与那占据半边天空的赤色山峰一起,将整个天空都变成了红色。
麦冬背对着落日,霞光照在她的背上,泪眼朦胧中,她瞥到自己在地上长长的影子,旁边还有一个同样长长的影子。
不能沉浸其中,一切都是骗人的,什么孤独恐惧,什么思念彷徨,不过是被这魔魅的声音所勾|引。她很好,比任何时候都好,她可以很快乐,只要她愿意。
她哭着哭着便笑了。
狠狠地擦掉眼泪,眼前的世界重新变得清晰。
她侧身,望向身边。
咕噜还在抬头仰望天空,背着光,她看不清它脸上的神色。
于是她轻轻唤了一声:“咕噜?”
咕噜很快转头,眼睛飞快地与她对视一眼后便低下了头,然后它伸出爪子,重新握住她的手。
它没有说话,握住她的手后就往前走,走着走着似乎觉得走得太慢,忽然将她抱了起来,大步地向前奔跑起来。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一路景色只留下残影,似乎只过了几秒钟,仿佛急刹车般,麦冬的上半身猛然向前一倾,幸好很快便被咕噜的爪子稳住。
有不断扬起又落下的水浪声在耳边回响,那道神秘的声音似乎也更清晰了一些,但麦冬无暇分辨,快速的移动让她有些头晕眼花,直到咕噜将她放下,才有时间打量四周环境。
这是一片沙滩。
宽阔,洁白,遍布着美丽的贝壳和可爱的海边生物,她和咕噜此刻正处在沙滩的边缘,眼前四五米处就是沙滩与石滩和树林的交界处。
她记得这片沙滩,一路搜寻过来,这片沙滩是最大的,距离河口三千米左右,却沿着海岸线绵延了将近一千米,比海龟沙滩要大上好几倍。
因为是被咕噜面对面抱着的,所以落地时,她刚好是背向沙滩的。
咕噜在望着她背后。
她也转身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