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吴逊如梦似幻的声音似乎来自天外。
“魏延,你忘了最痛苦的事了吧?”
魏延双目失了焦距,缓缓重复道,“最痛苦的事?”
仿佛在问吴逊?又仿佛在问自己。
吴逊诡异一笑,“最痛苦的时候,那种感觉,生不如死吧……”
魏延愣了一会,忽然点了点头,“她死之后,我活着再无趣味。”
吴逊忽地凑近魏延,两人几乎鼻尖对着鼻尖,低低道;
“那你还在等什么……杀了自己,不就解脱了吗?“
他话音未落。
“你在对魏大人作什么?”
纪烟雨不知何时走了回来。
她一把拉起魏延的袖子,看见魏延浑浑噩噩的样子,惊的睁大了双眼。
“魏大人,你,你怎么了?”
看到纪烟雨,魏延的眼中慢慢有了神采,他眼中含笑,似乎透过纪烟雨在看另一个人。
“盼儿,你来接我了是吗?我等得你好苦。”
他眉目含情,神色却凄苦的很,眼尾渐渐红了。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魏延,纪烟雨吓得头皮发炸,她大着胆子摇了一摇魏延。
“魏,魏大人,你怎么了!你,你别吓我。”
只听旁边的吴逊轻飘飘说道,“莫要白费功夫了,纪大小姐,魏大人已经是我的了。”
纪烟雨猛地转身,“你,你对他怎么了?他怎会如此!”
吴逊撇了撇嘴角,不去理她,接着用那种诡异的语气对魏延道:
“还在等什么?就是此刻,快点解脱吧!从此世上再无痛苦凄凉!”
只见魏延顺从地点了点头,转身举起长剑,蓦地架在自己颈间!
纪烟雨顾不得许多,劈手就要去夺魏延手中的剑。
魏延呆呆地看着她,脸上又现出了迷茫之色。
吴逊在旁边狰狞如饿鬼,厉声喝道,“还在等什么!”
魏延脸上神色变换,颇为挣扎,拿着剑的手抖动地厉害。
纪烟雨猛地双手抓住他的衣领,“魏大人!你醒一醒啊!你看看我是谁?我是纪烟雨啊!”
“纪烟雨?”
魏延眸中似乎有了一瞬间的清明,他侧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架在脖子上的剑。
好看的剑眉皱起。
冷汗顺着他的俊脸一滴滴流入衣领中,额头青筋都爆出来了。
神色中掺杂着绝望、震惊、后悔……
……种种复杂的情感将他的脸扭曲的不成样子!
只听又是“叮叮”两声。
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东西,魏延惊讶地睁大双眼,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身子软软地躺到。
“咣当”一声。
他手中的剑也重重跌落在地上!
正落到吴逊脚边。
吴逊俯忙捡起剑,怪叫道:“真没用!”
纪烟雨扑过去,伏在魏延身旁,伸出颤颤巍巍的手,去拍打魏延毫无生气的面颊,“魏,魏大人……”
吴逊一手执剑,松了一口气道,“纪大小姐,我劝你别白费功夫了,不是说了吗?他已经是我的人了!他,醒不过来了!”
纪烟雨猛地回头,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妖法?”
吴逊嘿嘿一笑,“纪大小姐,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知道么?”
纪烟雨怒瞪着他不语。
吴逊撑着长剑,勉力站了起来。
走着走着,许是铁靴太沉,他弯下腰,解开了暗扣,踢掉靴子,走到魏氏的棺材旁。
消瘦苍白的青年一手拂上她的脸庞,语气温柔,跟方才的厉鬼模样仿佛是两个人。
“卿卿,说实在的,我还挺感谢你那个死鬼丈夫的,他要是不早死,我哪有机会再见到你?”
“卿卿,你别急,待我解决剩下的一个,我就过来陪着你,我们躺下来,好好说说话,再也不分开了。”
末了,又将魏氏鬓边的碎发收在耳后,喃喃道:
“哼!你父亲一心让你嫁入高门,又怎样呢?最后陪着你的,还不还是我吗?”
“我待会收拾魏延,你可别怪我,谁叫他长的那么像你爹呢?我看着这张脸就生厌!”
说罢,回转身子,一双妖异的双眸紧盯着纪烟雨,手里拿着银勺。
纪烟雨情知有异,忙错开了眼,向后连退几步。
还不等她逃开,只听“叮叮”两声。
纪烟雨脑袋里“嗡”的一声,情不自禁地看向吴逊。
一瞬间,墓室消失了……
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底黑洞。
地化为天,天化为地。
慢慢地,天地化为千万碎片,一切尽为虚空。
眼前只有吴逊渐渐放大的笑脸,还有他眼中无尽的恶意。
他微微笑着,苍白的双颊浮上两团病态的嫣红,引诱般地说道:
“纪烟雨,你最痛苦的事是什么?”
纪烟雨双眸显出迷茫之色,“最痛苦的事?”
“是啊,最最痛苦的,莫过去……”
后半截话却是咽了下去,只垂头不语。
纪烟雨脑中一片纷乱,耳边尽是“叮叮”勺子敲击的声音。
万古不绝……
见纪烟雨犹豫,吴逊微微皱眉,眼珠一转。
“死就是解脱,知道吗?”
“纪烟雨,你看,这个人就是你的命中劫数!去!你去杀了他,就解脱了。”
纪烟雨方抬起头,目光空洞。
见吴逊指着倒地的魏延,她眼中仿佛领悟了什么,现出一点点光,继而缓缓点了点头。
吴逊满意地笑了笑,“哝,这给你。”
说罢双手奉上手中长剑。
纪烟雨拿起剑柄,手中掂了一掂,又对着魏延比了比,摇摇晃晃迈出一步。
然而却是无论如何,不肯走第二步了。
只将剑尖指地,低头不语。
吴逊忙转过来,凑近她耳边道:
“你心软了?要知道,杀了他就是解脱!怎么,连这都办不到?”
话音刚落。
就见纪烟雨狠狠将剑插入他的右脚!
…………………………
方才吴逊已经踢掉铁靴,此时脚上不过是一双软底布鞋。
纪烟雨一剑下去,登时在他右脚上扎出个血洞!
吴逊“啊”地一声惨叫,振的墓室嗡嗡直响。
连墓室顶上的灰尘都簌簌抖了下来。
不等他下一步动作。
纪烟雨已拔出剑尖,双手用力,直直削他左边小腿!
吴逊痛的厉害,根本来不及动作!
剑锋过后,他的腿一软,“咣当”一声,倒在血泊之中!
纪烟雨知机不可失,忙空出一手,伸向他怀里,把那两支银勺搜了出来。
吴逊捂着汩汩冒血的伤脚,抖着苍白的嘴唇。
“你,你到底是何人?如何能破我的迷魂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