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奇袭韩信岭(一)
自打拿下了河东城之后,两路帝国大军可谓是进军神速,所过处,无不望风而降,左路李靖所部也就罢了,到底还打了几场烈度不高的攻城战,至于张君武的主力大军么,则根本不曾遇到过丝毫的阻力,往往都是大军一至,各城便立马举白旗归顺,一路行军而去,一路收降各城,甚至连重镇临汾都不曾遇到过抵抗,这简直不像是在打仗,而是去郊游来着。
一路势如破竹显然是好事一桩,若是换了个人,只怕早就骄横得不行了去,然则张君武不单没兴奋过度,反倒是警醒无比,没旁的,十天下来,虽连下二十余城,可细算真正归降的李家军将士么,却只有可怜兮兮的一万之数,换而言之,每座城里最多也就五百老弱病残而已,这显然不对味,毫无疑问,各城的精锐之军早就已被负责临汾盆地防务的姜宝谊抽调走了,如此一来,问题就冒出来了——姜宝谊将各处的兵都调哪去了?答案显然只有一个,那便是汾河谷道!
汾河谷道,连接太原盆地与临汾盆地之间的交通要道,为吕梁山与太行山之间的一道狭窄缝隙,因汾河从中央流过,故而得名汾河谷道,地势狭长,近百里之隘口最宽处不过二十里,至于最窄处么,只有百步之宽,两面皆是高山,峭壁千仞,下是幽谷湍流,浪高水急,从霍邑到灵石,一路险阻不少,素有"秦晋要道,川陕通衢"之称。
汾河谷道险要如此,无疑是易守难攻之地,一头一尾的霍邑以及灵石,都非旦夕可下之所在,倘若帝国大军不能快速攻破汾河谷道的话,李唐也就有了喘息之机,无论是调集河南之兵前来,还是从突厥汗国求得救兵,于帝国来说,显然都极为的不利,更别说帝国主力若是在霍邑久攻不下,那就有可能会被李家军顺汾河而下的部队袭扰后方,顾此失彼之下,难免师老兵疲,待得李家军主力一至,怕是要想顺利撤回关中都难,倘若主力丧于临汾盆地,原本蒸蒸日上的帝国也就该走向末路了的,很显然,摆在张君武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以最快速度拿下汾河谷道,当其冲的又属霍邑城!
霍邑城位处汾河谷道之内,临河靠山,正面强攻难以遂下,尤其是姜宝谊并非无能之辈,在其铁心打算死守的情况下,要想调其出城,几乎没半点的可能性,更为麻烦的是其麾下兵力不少,足有五万之数,纵使华军强行攻破了霍邑城防,姜宝谊也可率部后撤,步步为营,利用谷道狭窄之地利优势,节节抵抗,只要其本人不犯错,华军基本上没有速胜之可能,这等情形,在出征前,张君武虽是有所预料,但却没想到姜宝谊竟会如此果决地放弃了整个临汾盆地,集结主力重兵屯于霍邑城,更令张君武有些措手不及的是姜宝谊在收拢兵力的同时,几乎将全临汾盆地今夏的收成都强行收刮一空,以致于华军每收复一城,都不得不从本就有些吃紧的军粮中挤出一大部分以安民心,这无疑令后勤供应雪上加霜,为缩短大军的供应线以及防备李家军可能之袭击,张君武不得不将主力大军屯于临汾,只着李靖率左路军近八万兵马先行赶往霍邑。
瑞明二年七月初七,李靖率部进抵洪洞,县令梁千里率城中百姓出城请降,李靖许之,留三千兵马驻扎城中,以掩护大军后路,自率七万五千大军继续逆汾河而上,于七月十一日午时三刻进抵霍邑城下,姜宝谊果然不战,谨守城池不出,任由李靖所部于城外三里处的陈庄安营扎寨。
“咚、咚咚、咚咚……”
戌时正牌,天已擦黑,一通子紧张的忙碌下来,大营总算是搭建好了,就在众将士们方才刚喘上口大气,准备生火造饭之际,却听中军大帐处突然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鼓声,各军将领们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纷纷丢下手中的活计,匆匆便往中军大帐处赶了去。
“末将等参见大将军!”
三通鼓毕,诸将们皆已到齐了,在大帐外按品阶高下列好了队,由着中军官点完了名之后,方才齐齐行进了大帐之中,一见到面色肃然地高坐在上文案后头的李靖,自是都不敢有丝毫的迟疑,齐齐躬身见了礼。
“免了!”
漠然环视了下账下诸将之后,李靖方才虚抬了下手,语调淡然地开了口。
“谢大将军隆恩!”
诸将们对此番突如其来的召集明显都有着浓浓的不解,于行礼间,也自没少去偷眼打量李靖的脸色,奈何李靖城府深似海,众将们根本不得其要,只能是齐齐谢了恩,各自退到一旁去了。
“诸公,陛下有旨,着我部半个月之内打通汾河谷道,如今贼军固守不出,妄图凭险抗拒我军,现已查明,敌姜宝谊所部约四万五千兵马,龟缩于霍邑城中,另有五千兵马屯于霍邑至韩信岭半道之南关镇中;敌段志玄所部约一万两千兵力于韩信岭上安营扎寨,以为第三道防线,灵石县城中尚有敌一部约三千兵马,此为第四道防线,我军若是平推直进,纵使连胜,也须得数月时间方能拿下谷道,故,断不可行焉,诸公对此可有甚异议否?”
李靖并未有甚寒暄之言,面无表情地便将已查明的敌情详详细细地道了出来,语调平衡,听不出丝毫的波澜。
“……”
这一听短短的百里谷道中,李家军居然设了四道防线,摆明了就是要逐次抵抗,以拖延华军的进攻,在这等情形下,若是不设法出奇制胜,要想完成预定之作战任务,根本没半点可能,在场诸将们都是老于战阵之人,自是都能看得出此点,问题是谷道狭窄,兵力难以全面展开,这“奇”实在是难以腾挪出来,一念及此,诸将们的脸色立马便都有些不好相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