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烈突然变得出奇镇静,像是拿定了主意后,反而彻底平静下来:“皇上刚才的话可当真?只要我供出幕后指使之人,皇上就对我从轻落?”
“朕乃九五之尊,怎会虚言?”德明帝冷声道。
孙烈平静地道:“那好,我招!幕后指使之人,不是别人,乃是当今太子殿下赵瑾熙!”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众人意料,谁都知道,三殿下赵铭熙和五殿下赵廷熙争斗多年,彼此恨之入骨。闵淑妃满心以为,这是赵铭熙陷害赵廷熙的诡计,却不料,孙烈说出口的,竟然是太子赵瑾熙?
“太子?”德明帝眯了眯眼,神情转冷。
孙烈仿佛没有看到众人的神情,径自平静地道:“没错,就是赵瑾熙。他蛰伏多年,急需机会出头,崭露锋芒,所以命我伪造书信嫁祸恭王,又写信挑拨恭王谋逆。一旦时局动荡,他便有机会从中渔利,而事实也正如他所料,成功地打击了五殿下的威信,接管南州,又领下恭王谋逆一事——”
“住口!”德明帝实在听不下去了,怒声打断他。
如果说他先前还有一丝疑惑的话,现在就完全确定了,这个孙烈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分明是因为赵瑾熙主管恭王一案,追查到他的身上,所以攀咬栽赃,想要拖赵瑾熙下水。
孙烈神情平静:“皇上,草民所言,句句属实!”
“那你可知道,是谁找出蛛丝马迹,追查到你的身上的?就是太子!”确定孙烈在耍他,德明帝怒不可遏,随手抓起旁边的茶壶就砸了过去,“不过也对,能够参与如此机密之事,你定是那人心腹,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就招供幕后主使?”
这个孙烈居然以为这样就能糊弄他,究竟当他这个九五之尊是什么?
孙烈淡淡道:“是皇上让我招供的,我招供了,皇上却又不信!”
“你以为随口说个人,朕就会相信?”德明帝越恼怒,“不过,你以为你不说,朕就不知道了?你直呼太子之名,却称五皇子为五殿下,谁亲谁疏,难道还不是一目了然?指使你的人,就是赵廷熙,对不对?”
赵廷熙在旁边听得魂飞魄散,连忙喊冤:“儿臣冤枉,父皇明鉴!”
说着,又急急地向孙烈哀求:“孙先生,你跟父皇说,不是我!我没有指使你做那些事情!”
“皇上,你冤枉五殿下了。”孙烈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咬着唇,眼眸之中闪过惊慌之意,“此事当真与五殿下无关!他不过是欣赏我的才华,邀我入府,而我借他掩护罢了!真的不是五殿下!”
赵廷熙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满含希望地看着德明帝:“父皇,您听到了,孙先生他说了不是我!”
“放肆!你们居然以为,这样的谎言能够蒙骗朕?究竟是把朕当做什么了?”德明帝怒气冲冲地盯着底下两人。如果说他之前只是怀疑,现在看到孙烈对赵廷熙的维护,已经有了八成把握。
能够设计出这个阴谋的人,必定对皇家密事十分熟悉,尤其禹王一案,也很清楚他和恭王的性情,否则不可能进行得这么顺利。闵淑妃和闵氏跟随他多年,正好符合这个条件。
闵淑妃终究比赵廷熙多一份玲珑心思,已经看出了不对,跪着爬向德明帝,哀声道:“皇上明鉴,孙烈他是在陷害廷儿!他是故意的,皇上不要上当!”
陷害亲王,挑拨帝王骨肉,这是大逆之罪。孙烈能够参与其中,承担最重要的伪造书信的工作,就说明孙烈一定是幕后之人的心腹。孙烈越是显得敬重赵廷熙,越是撇清赵廷熙,在德明帝的心中,赵廷熙就越可疑。
幕后设计之人,很懂得揣摩别人心思,这分明是要将赵廷熙往死路上逼。
而赵廷熙却是彻底懵了,不明白德明帝怎么就认定了这件事是他所为:“父皇,儿臣冤枉!儿臣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儿臣有什么好处?这是有人要陷害儿臣!”
“为什么?”德明帝冷笑道,“一旦恭王谋逆,朕定要派军平叛,而朝堂之中,以你和铭熙最为势大,你本就喜好武艺,为武将之,而廷熙又赈灾不在京城,除了你,还有谁能够带兵平叛?你不但能够掌握军权,还能趁机与地方武将联络,岂不是两全其美?”
而还有一层,德明帝没有说出来,却是他最为震怒的地方。
恭王之事本就冤枉,若是等到赵廷熙平叛之后,事情被揭出来,人人都会猜疑他这个帝王,认为是他容不下骨肉手足。这足以打击他这个帝王在朝野之中的威信。
想到这里,再想到南州动乱上,恭王已经言明冤屈,自裁而死,赵廷熙非但不想着查清真相,反而要将南州军民灭口。若是让他这样做了,别人只会说是他这个皇帝心虚,授意皇子这样行事,越坐实了他的嫌疑。现在想想,只怕赵廷熙根本就是故意的!
其心可诛!
赵廷熙猛地睁大了眼睛,他的确有争夺军权,联络地方武将的心思,但是,这是因为他也认为恭王叛乱,才会如此,并非为了争权而谋划了恭王叛乱一事啊!
“父皇,儿臣冤枉,儿臣冤枉!”见德明帝认定此事是他所为,赵廷熙已经慌乱到不知该如何辩解,只能不住地磕头喊冤,很快,额头便是鲜血淋漓。
闵淑妃看得心如刀割,却一时之间也想不到辩解之词。
陷害恭王一事,孙烈是伪造信件的人,无可置疑,而孙烈却像是铁了心要将这个罪名冠到廷儿头上,他越辩解,廷儿的嫌疑就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