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辅清的葬礼之后,西王及李秀成部一起回到了孝陵卫大营,陈玉成部则留在湖熟镇继续做好整编俘虏的事。留下陈玉成是有考虑的,当年陈玉成在江西统领两万西殿军同东殿军并肩作战多时,东殿很多将士都承他的情,留他下来便于行事。
才回到孝陵卫大营,左宗棠等留守大营的将官便在大营门口迎接,萧云贵一看左宗棠面带忧色,知道他有机密事禀报,当下便让洪韵儿带着韩宝英先下去安排居住的营帐,自己拉着左宗棠转入帐内密议。
左宗棠跟在萧云贵身后进入大帐后,劈头第一句话便是:“西王,你不应该放石达开回武昌的啊。”
萧云贵解下披风挂在铜质衣架上,愣了一愣回头笑道:“左相是担心放虎归山?”
左宗棠见萧云贵不以为然的样子,急道:“石达开当世英雄,便与当年刘备一般,三国时曹操也是大意之下,放刘备去了豫州,最后便如同龙归大海。如今石达开回了武昌,进他可提兵顺流而下威逼天京,退他可以北上荆襄、西进四川、南下云贵,便是进退自如的境地,西王这一下你可是大大的失策啊。”
萧云贵坐下身捏着下巴的胡须思忖起来,左宗棠接着说道:“翼殿本来就铁板一块极难渗透,如今又远离天京,将来势必尾大不掉,就算我们拿下了天京,夺得大位,将来还是要面对如何解决翼殿。本想着困石达开于天京之地,他便是龙困浅滩。这下倒好殿下放他西去,只怕将来成为我们的心腹之患!”
萧云贵摇摇头道:“左相。我们留着石达开在天京同样有风险,我们随后还要解决北王和天王府的那位,石达开在天京变数太多,他走了我们刚好可以专心对付其他人。而且武昌吃紧,曾国藩这个人可不是一般角色。赖汉英等天国名将尽数死于他手,盘算了一下,还是只有石达开回武昌坐镇才能稳住局面。否则就算我们拿下天京而丢了武昌,将来再打回去就非常被动。况且真到了把石达开逼得狗急跳墙,他扔下在大胜关的数万兵马,独自一人乔装回武昌的话,我们也是防不胜防的,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让他回去。”
左宗棠呆愣了片刻。轻叹一声道:“只愿是老夫多想了,石达开此人素有人望,天国之内仅在西王之下,放走这样一个大敌始终是个隐忧。”
萧云贵哈哈笑道:“石达开不会是刘备,本王也不会是曹操,因为刘备以汉室正统自居,他石达开有什么?本王这次进天京便是要登大位、掌大权,本王才不干曹操那种下天子以令诸侯的事。现在的天国已经没几个诸侯了。我还令谁去?石达开虽然回了武昌,但本王掌了天京大权之后,他还能以一隅之地抗命整个天国不成?”
左宗棠嗯了一声跟着问道:“听闻翼王将他的义女韩宝英留在西王身边了?”
萧云贵呵呵一笑。喝了口茶道:“左相八卦消息倒是挺灵通的,是有这么件事。”
左宗棠表情肃穆的说道:“西王,此女看来便翼王伏下的棋子,不可不防啊。”
萧云贵不以为然的说道:“区区一介女流之辈,本王还不会放在眼里,左相放心。本王自会留心。”
左宗棠见萧云贵嘴上虽然说会留心,但却是一幅不以为然的样子,轻叹一声道:“西王殿下,咱们如今成功在望,可千万不能骄傲起来,历史上多少英雄便是因为骄傲自大而败亡的。”
萧云贵闻言呆了一呆,跟着郑重的起身向左宗棠一揖道:“左相金石良言本王铭记于心,左相便是本王的魏征,但凡本王有什么做的不对之处,左相尽管提点,本王一定虚心受教。”
左宗棠急忙扶住西王道:“西王以国士待我,宗棠又岂能不尽心待西王?”说完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笑罢萧云贵问道:“天京那边情形如何?韦昌辉准备动手了么?”
左宗棠道:“这个贼子倒也奸猾,说什么也不肯领兵攻打天王府。”
萧云贵皱眉道:“他还不算愚蠢,也能想到这是本王的借刀杀人之计。”思忖片刻后接着说道:“那还是按第二个计策开始吧,杨辅清已经解决,石达开也离开天京,左近再无强敌,我们可以放心进天京了。”
左宗棠微微颔首道:“也好,韦昌辉不愿借这个刀,我们就逼着他借,要是他知道天王府的人打算联合燕王对付他,只怕他为了自保也就不得不再起刀兵,等天王府、燕王府和北王府杀得难解难分之时,我西王府在天京的数百精锐参护便可乔装北殿兵趁势攻打天王府,到那时天京三王便没一个能善终的了。”
萧云贵阴测测的笑了起来,跟着说道:“左相,我们是不是太奸险了?”
左宗棠摇头道:“但凡上位者,必然不择手段,若今日我们和天京里面几位易地而处,只怕他们会比我们阴险一百倍。”
萧云贵抚掌笑道:“好,那我们就阴他一回,就定在明晚发动,让城里的童强胜、李左车他们按计划行事!”
……
北王府内院,虽然满满一桌子的美食佳肴,身旁又有美貌女官相伴,但韦昌辉却还是苦着脸,只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闷酒,口中不停的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