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茨平进来了,说:“公主,听说六皇子殿下来了,小将想向他汇报一下这几天警戒的情况,不知可否?”
到我这里来找人,可是,人不在啊。
稚娟眼珠一转,马上便猜到了朗昆的去处,但她,又不能说穿,于是来了个缓兵之计,说:“行,你先去吧,他等会就会去你那里。”
刘茨平告退了。
稚娟起了身,径直去往梨容的房间,站在门口,轻咳一声,以示提醒,然后也不看里面,只对着回廊说:“刘护卫刚刚找过你,现在先回了,你是不是过去一趟?!”
不大一会儿,朗昆便出来了,在她面前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有话要说,但临到末了,还是什么都没有表示,转身走了。
稚娟想了想,进得门来,嘴里问着:“容姐姐,你吃饭了么?”
一抬眼,就看见梨容侧着身子,正拿帕子在脸上擦着什么。
见到稚娟,梨容掩饰着刚才的情绪,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可是,脸上的泪痕并未完全擦干净,红红的双眼早就出卖了她。
稚娟当然知道其中的原因,心里也是沉甸甸的无法释怀,于是幽幽道:“不开心就别勉强自己。”
梨容的脸上,闻言又显出些忐忑来。
她愈是小心翼翼地掩盖,愈是让在稚娟觉得心酸。
“我知道你是为他好,可是,”稚娟忽然冲口而出:“就这样去和亲,你认为值得吗?”
此言一出,梨容惊得脸色惨白,几乎晕厥。
片刻的沉默之后。
“他告诉你的?”梨容突地一把抓住稚娟,用颤抖的声音急切地问:“他知道了吗?”
他知道吗?!此时此刻,她心里首先想到的,竟然还是他?!
稚娟只觉得一股酸气直冲鼻子,不争气的眼泪就要掉下来,她喉咙哽住,半天,才僵硬地说:“他,不知道。”
梨容因为紧张而略微变形的脸终于恢复了常态,猛一下泄了气,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又是沉默。
梨容踌躇了一下,小心而紧张地问:“你从何得知的?”
稚娟无言,摇摇头。
梨容用快要哭出来了的声音问:“你没有告诉他吧?他是真的不知道吧?”
稚娟抬起眼,默默地望着梨容。
“求求你了,告诉我吧——”梨容几乎跪下了。
“容姐姐!”稚娟一把拖起她,急声安慰她道:“这件事除了我,再没有人知道,我向你保证,我绝对没跟任何人说,六哥也绝对不会知道的,”她说:“我自己也是从你平时的话语里,猜出来的。”
梨容一怔,她万万没有想到,原来,泄露秘密的,还是自己!而另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就是,她太低估了稚娟的聪明,这个公主的敏感已是无人能及!
梨容忽然一下悔恨交加,她瘫软在椅子上,痛苦地说:“都怪我,真该死!”
“容姐姐。”稚娟走过来,轻轻地抚摩着她肩膀,低声道:“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你,如果你心里难过,就大声的哭吧,哭出来,就好过多了。”话未说完,自己就落下泪来,站在梨容身边,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梨容听稚娟这么一说,再也控制不住了,多日来憋屈在心里的情感忽然之间就爆发了,委屈、害怕、不舍、悲伤、痛苦,都随着眼泪一泻而出,痛痛快快地流下来。既然稚娟都知道了,那在稚娟面前,她再也不用戴着面具生活了,再也不要过人前欢笑、人后流泪的日子了,她一直默默地忍受着、强撑着、掩饰着,当作什么事也没有一般。如今她心里的苦,终于有一个人知道了,她终于可以借着稚娟的这一番话,好好地吐一口胸中的闷气了。
畅快,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可是她也知道,用这样酣畅淋漓的痛哭来祭奠即将失去的爱情,这样的机会,在她的生命中,再也不会有了。
“看见你这样痛苦,我宁愿,出使和亲的人是我。”稚娟抽泣着说:“那你和我六哥,就能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了。”
“别胡说!”梨容厉声打断她的话,抹着泪说:“你以为和亲是好玩的事?!”
“去跟六哥说吧,六哥一定有办法的。”稚娟好不容易止住哭泣。
“不行!”梨容断然拒绝。
“那我去跟父皇说吧,”稚娟也一筹莫展:“不然可怎么办呢?”
“不行,”梨容说:“这件事本就是绝密,你去说,皇上必然追查消息是怎么泄露的,
梨容的眼泪象掉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往下落:“我怎么能害了你,我走以后,朗昆还要托你照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