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沅细细的看了少年的服色,心中一凛,拉了还在发愣的钱怡起身,带头向他福身:“臣女等参见太子千岁。”
钱怡一惊,眼珠瞪得圆溜溜的。
太子似乎忍不住又要笑,轻咳了一声后,才一本正经的指了指地上的孩童:“起吧,还不给三皇子穿上?”
钱怡脑中有如一个惊雷炸起,惊惶之下身体的反应超过思维,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去,双手往三皇子腋下一叉就将他顿了起来。等他站稳了,又去提三皇子的裤子。
三皇子白生生的两条腿互相蹭着:“不要穿!不要穿!”
钱怡急了:“三皇子,怎么能不穿呢,臣女是和您说笑呢,快穿上快穿上!”
三皇子扭得像蛇一样,钱怡狼狈的想要给他穿上,一个不慎又摸到了他光溜溜的屁|股,惊得一下又撒开了手。
回头把心一横,又去拎裤子:“快穿上,会着凉!”
三皇子也很急:“不要穿,要尿尿!”
钱怡愣愣的:“啊?”手中的裤子拎了一半,别得三皇子的小雀向天冲起。
一注晶莹温热的水花就喷在了钱怡脸上,钱怡呆愣愣的蹲在原地。
三皇子舒了口气:“好啦,穿吧。”
钱怡依言木木的给他提好裤子,系好腰带,这才伸手抹了把脸。
太子绷着脸看了她一眼,别过脸去。
三皇子蹦了两步过去拉住太子的手:“太子哥哥,她是在骗我?”
钱怡一下由呆滞状态被拉了回来,紧张的盯着太子看。
太子都没回头,声线绷得紧紧的:“……没有,只是和你说笑。”
三皇子回过头来疑惑的看了看钱怡,淡到没有的小眉头皱了皱:“好吧,那算啦。”
太子牵了他的手:“这处无甚好看,走罢。”
三皇子点点头:“嗯!”极乖巧的跟着他走。
钱怡只觉得一身的骨架都要散了,刚舒了口气,如释重负,就见太子回过头来看她,丹凤眼微眯,似笑非笑,吓得钱怡一颗心又吊了起来。
所幸他很快就转过头去,牵着三皇子几步走开。
钱怡瘫坐在地上好一阵。
朱沅淡淡的出声提醒:“快回屋去洗把脸,换件衫。太子来了,娘娘只怕也快醒啦,一会要去候命。”
钱怡立即惊跳起来:“姐姐说得是,姐姐等我一会!”手忙脚乱的跑回屋去。
朱沅看着钱怡的背影,也不知该不该点醒她。照说方才太子对钱怡已是印象深刻,钱怡被送进宫来,不就是要求一个攀高枝的机会?当今皇帝年纪已经大了,还有什么高枝比得上太子?说是不要私下勾搭,但钱怡也并非做作取宠,太子看上了旁人又有什么话说?就是有话说,想必钱家也没什么不情愿的吧。
她这边想了一阵,钱怡已经是风风火火的回来了。
朱沅见她鬓角有点乱,便从荷包里拿出牛角小梳来帮她抿了抿,犹豫一会,仍是低声道:“再见着太子,你可别露出端倪,就当没见过他才好。”
就见钱怡半垂着头,一动不动。
朱沅收起梳子:“……我不是要阻你的路。”
钱怡一下抬起头来,拉住了她的手,朱沅惊讶的发现她眼里含了满眶的泪:“我知道,沅姐姐,你是为我好。”
哭泣的样子太过狼狈,她又垂下了头,只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滑了下来:“……他们都巴不得我往上凑呢,花了五十万两,不赚个一百万两回去都不成……也不怕让人看了轻贱……”
朱沅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哭什么?把好了自个就是,家家都有一本烂帐。”
虽然她的语气并没有多温柔,内容也简略得不像安慰,但因钱怡仍感觉到了一点温暖,抽泣着道:“姐姐你就很好,那有我这些烦闷?正正经经的官家千金。”
朱沅摇头笑道:“看着旁人好,那里是真的好呢?就是三岁小儿,你以为他吃了睡,醒了玩,殊不知他的心里头也有些烦心事。你限着他不许吃块桂花糕,在他也是满心的愁苦了。”
钱怡听着有些道理,不禁停住了哭声,一时又不好意思的道:“才上了面脂,又哭得不成样了,我去去再来。”
拖拖拉拉的,耽搁不少时候,所幸她们不比一般宫人随时等着伺候,沈娘娘亦并不倚重两人,是以并无大碍。
朱沅转过脸来,眼角一扫,就见棉被下端露出一双靴子来,不由神色一凝:“谁在后头?”
一边说,一边撩起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