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雷又感叹了一声,想了想,说道,“好吧,这件事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跟人提起过,本想就忘了这件事,就没什么大不了了,想不到,快17年了,还是有人对这件事感兴趣,说实话,今天见您们几位,虽然咱们素昧谋面,却出手相救帮了我的忙,想必几位绝不是坏人,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们的忙,我也就把我知道的一些事情告诉你们吧!”
“1997年那场火灾的发生真的让人猝不及防,也预料不到,要知道,20多年了,东阳铁厂从来没有发生过类似这样的事故,那个仓库不能说绝对安全,但也绝对没有什么安全隐患,每天固定会有人巡查,晚上也有负责打更的人,谁能想得到一场毫无缘故的大火会突然发生在这里?”周雷说道。
陶坤眼见周雷心里还是有些难言之隐,于是继续发问,“想必这起事故当时不会这么简单吧?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希望您能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这对我们很重要。”
周雷想了几分钟才开口,“其实对于那起事故,你们只知道一半的事情,却不知道这起事故后续的故事吧。”
他叹了口气,“当时那起大火把我们住的那栋楼差不多都烧成骨架了,加上又是晚上,当时宿舍楼里睡觉的人都死光了,宿舍楼一共80个工人,只有3个人侥幸幸免于难,其中也包括我,要不是那时候赶上我舅舅意外去世回家帮忙料理后事,哎,估计也难逃一劫了,想一想就后怕。”
“那另两个人呢?”陶坤打断了周雷的叙述。
“问题就出在这里,我们一共三个人那天晚上不在,我是因为回老家奔丧前几天就请了假,另两个人一个叫范明,一个叫刘彬。
“范明是因为前几天炼钢的时候不慎烫伤了手臂,发生事故那天晚上还在住院,而刘彬当天晚上却也不在宿舍,他说自己因为一些心事就去钢铁厂旁的河边散心了,直到大家意识到火灾开始救火的时候才跑了回来帮忙救火,但由于是自己一个人去的,刘彬也没有什么不在场证明,加上当时负责调查这起事故的公安局的人坚决认定这起事故不会是毫无缘故发生的意外,就怀疑是刘彬放的火,开始调查他。”
他咽了口唾沫,继续回忆道,“纳闷归纳闷,但其实我们都知道,那场火灾应该真的只是场意外,而且就算是有人放火,放火的也绝对不可能是刘彬这样的人。”
“刘彬这个人,说话心直口快,性子也耿直,常常因为替别人打抱不平惹了不少事,但绝对是个好人,也很受我们工人爱戴,像范明受伤那件事,还是他努力争取,天天缠着工厂的主任理论,工厂才决定把范明的受伤归为工伤,给了他们家一点抚恤金,让范明住院治疗,你们说他怎么像放火杀人的人?”
“但巧就巧在,当时公安局负责调查的那些人一口咬定刘彬就是嫌疑犯,刘彬非但给不出确凿的不在场证据以外,公安局的人还找到了作案动机。”
“你不是说刘彬平时受人爱戴,是个好人吗,那他的作案动机是什么?”曼婷不解道。
周雷继续说道,“你们应该也知道吧,1997年还碰巧是东阳铁厂从市区搬到城西工业区的第一年,虽然说现在看来,此举无论为了产业转移还是保护环境,都是利大于弊,但当时让工人们都理智地接受这个理由显然是不可能的。”
“要想想,不但大工业化和传统社会主义的理念深深根植于我们工人心里,突然把工厂都搬到郊区了,市区留着发展第三产业,也就是说让工人给资本家腾地方发展经济,很多人都接受不了。”
“而且想想曾经上班下班不过是几条街的事情,现在搬迁了回个家还要请假,不方便不说,还总有些以前没有的麻烦,因此很多人都抵触工厂搬迁这件事,当然刘彬也是他们中的一员,还总是带头闹事,总想讲个道理讨个说法,希望阻止工厂搬迁的现实,要不是厂里的领导都知道他这个人工作勤快,办事放心,是个好人,就是心直口快,性子直,早就让他失业了。”
“但他这个人犟得很,怎么说都没用,直到秋天的时候东阳铁厂真的搬到了城西工业区,意识到那些努力都无济于事,他才渐渐不闹了,虽然有时候闷闷不乐,还在纠结那些他想不懂的道理,但工作还是像原先一样卖力,也没什么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