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珍操起毛笔,在符纸上书写,写到一半,脸色突然一变,笔停了下来。他放下毛笔,右手拇指的指尖开始掐着其他手指的指节,用很古老的方法好像在掐算什么。他阴晴不定,迟疑片刻,缓缓问道:“小黄,你要说实话,你是不是有孩子?”
黄丽眼泪涌了出来。陈玉珍经常处理这样的事,见多识广,打眼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从桌上抽出纸巾递给黄丽:“没了就没了吧……你这个孩子,很有些蹊跷。”
我和黄丽一起看他,陈玉珍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继续书写黄丽的八字。写好之后,贴在另外一个草人的身上。
他站起身,来到墙角,取来两根长长的竹竿。他把写有黄丽八字的草人用红线捆在一根竹竿上,再把写有前男友的八字和照片的草人用红线捆在另外一根竹竿上。
他对我说:“小伙子过来帮下忙。”
我赶紧起身过去,他让我拿好竹竿,然后踱步到供桌旁,随手取来一个茶碗,含了一口里面的水,慢慢走回竹竿旁,猛地一口水喷出去,水珠四溅,淋漓喷在两个纸人上。
陈玉珍嘴里念念有词:“天清清地清清,净符通法界,千里顾遥开,十方清净水,四方清净来,中央清静起,清静天尊降临来,天无昏,地无昏,洗人人长生,洗木木茂盛,神兵神将火,急急如律令……”
他的语速特别快,乍听上去就像念绕口令,后面几乎很难听清是什么。
咒语吟完,他让黄丽双手掐腰站在神龛前。然后他把两根竹竿一边一个,分别插在黄丽的两只手上,叮嘱黄丽就让竹竿这么虚浮托在手上,千万不要施力,让竹竿自由的活动。
陈玉珍说:“如果你们两个还有缘,两根竹竿在施法后会逐渐靠拢。”
“如果没缘呢?”黄丽问。
陈玉珍没说话,围着黄丽绕步,来到竹竿前,用手在竹竿上凌空写字,也不知写的什么玩意。写完之后,对着两个草人吹气,开始作法了。
他大喝一声,两只手来回扇动,我眼巴巴看着,可那两根竹竿纹丝未动,就这么直挺挺的。
他歇了歇,缓了口气继续扇,嘴里不停大喝,竹竿就是一动不动。
陈玉珍满头大汗,头皮冒出滚滚蒸气,他大口喘着气。就在这时,黄丽叫了一声,只见那两根竹竿突然大头朝下,“啪”一声落在地上。
陈玉珍脸色大变,赶紧捡起竹竿。我说:“黄丽,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黄丽赶紧说:“不是啊,刚才竹竿上突然有一股力在动,陈师傅让我保持自然,结果这股力就把竹竿弄掉了。陈师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玉珍没有说话,把竹竿上的草人摘下来,重新放在供桌上,然后把竹竿倚在墙角。
他拿起白毛巾擦擦头上的汗说:“事情已经很明白了,你和那个男人没有姻缘,只有孽缘。”
“什么意思……”黄丽颤抖着问。
“你和他不可能会复合的,但是你们的纠葛未完。何谓孽缘,自己琢磨琢磨吧。”陈玉珍说。
这时他忽然做出一个很奇怪的举动,拿起桌子上的茶碗,把茶水不动声色浇在身旁。我摇摇头,这陈师傅看着那么讲究的人,其实也挺埋汰,隔夜茶不倒厕所就倒在脚边,他也不嫌脏。
黄丽正要说什么,我手机响了,我做个手势,退到外面屋子接。电话是铜锁打来的,他招了一帮朋友去唱歌,问我在哪呢。我低声说陪黄丽来看个师傅。铜锁说:“罗稻你是不是脑子让驴踢了,还是动了什么花花心思。我可警告你,黄丽这种女孩不是你能招惹的。”
我苦笑:“知道了。”
挂了电话,掀帘进去,黄丽还在兴致勃勃和陈玉珍聊着,两人头碰头,不知说什么私密的话,屋子里的气氛显得非常诡秘。
我实在是呆不下去,便说有朋友急事找我,我先走一步。
黄丽回过头看我:“罗稻,谢谢你啊,我还有点事求陈师傅帮忙。”她那意思好像巴不得我走。
我看着陈玉珍阴森的脸,心里涌起十分不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