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头来,他还是个冤大头。
他越想越心惊,亲事固然是退了。可外人若是不知退婚缘由,那他今日之举,必定会被冠上德行有亏的名声。
那自己……
可司空大人亲口说了,不会将退婚的缘由公之于众,他又怎能说出去?
这可真是……
陈子安心头徒然有种被算计了的不快……
彼时公孙芫也领会了王管家和王司空的意思,当下接了婚书,算是默许陈子安和公孙清儿退了婚。
陈子安直到走出公孙家的大门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上了车,连忙拉着王管家的袖子问,“王管家,大人这是何意?”
王管家斜斜觑他一眼,“不是按着陈公子的意思退了婚了么?陈公子莫要多想,早些去回了大人吧。”
陈子安脸色惨白,险些要破口大骂这老刁奴无礼。
可他虽是士人,却无官无职,一介白身,倒比不得这王管家在司空大人面前更好说话。
王管家也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这陈子安的前程算是尽废了。
也是这些个读书人心高气傲,大人不过就是欣赏他的棋艺,闲暇时多和他下了几盘棋罢了。
何况,也是这小子命苦,怎么偏偏和那一位抢女人,虽说贾易知是个商人,可人家不是一般的商人呐……
春兰在窗前一直留意着公孙府门前动静,看见陈子安出来后几次站都站不稳,失魂落魄的上了马车。
不由奇道,“小姐,你又怎么欺负人了?怎么这位陈公子进去时意气风的,出来时候却是这副模样?”
婉儿边喝着消食茶,边摸着肚皮,原本只想点几个小点心备着,毕竟先前吃了一顿。
没成想力气回来了,饭量又见涨,愣是她一人把一桌子好菜吃的半点儿不剩。
她惬意的靠着软枕,将一杯茶喝尽了搁在几案上示意春兰添满,长出口气道,“世间哪里有那么多便宜的事情,他既然动了贪心,收了我一大笔银子,也自然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这代价,在她看来,远远比这笔银子值当。
从此断了大好前程,还能从公孙家走出来,不过是摇晃几步。实际上,这位陈公子也很是个人物了。
春兰麻利的倒了一杯茶,放凉了递给婉儿,看马车走远,颇可惜道,“小姐,若是他其实也喜欢清儿小姐,你这可就是作孽了。”
若是……
婉儿眉头挑了挑,她不是没给这陈公子机会,还曾试探着几次问道,“此事在下本不占理,公子若是不愿,此事就此作罢,婚不必退,银子也全当送给清儿做日后添妆之用。”
可陈子安只是凉凉道,“一个商户之女罢了,与我本就不甚匹配,这亲退便退了。”
好一句,退……便退了……
若是他当真有半分可怜那女子的名声,怕她退亲之后影响闺誉,婉儿自然不介意备上两份银子。
一份嫁妆,一份聘礼……
实在是……可惜了……
喝空了杯中的茶,婉儿摸着肚子站起来,“走罢春兰,咱们回家去睡觉。”
春兰看了一眼窗外,什么都看不到了。
乖巧的起身跟着婉儿走了……
公孙府客厅中,公孙芫大雷霆,谢氏委委屈屈的跪在地上哭,“老爷,这怎么能怪妾身呢?”
“不怪你怪谁,你到底是怎么当的这个家,怎么做的这个主母。清儿有一门亲,你竟一点儿都不知晓?”
谢氏捏着帕子擦眼泪,“那个锯嘴葫芦一个月也不见张嘴说几句话,再说了,她自小被接进家里,老爷都不知道,我几年前嫁进来的,又如何能知道。”
“好,好的很,合着还是我的不是?那你且先说说,这门亲不是你的过错,昨儿那又算是怎么回事?”
昨儿又是昨儿……
谢氏张口欲辩解,又不知该从何处说起,张着嘴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又听公孙芫怒喝一声,“你怎么不说了?”
“我……”谢氏被吼的一惊,没且说出话来,整个人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公孙芫按着额角,这真是……他怎么娶了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又见谢氏的管教婆子巴头探脑的往屋里张望,遂端起一只茶碗砰的一声砸了出去……
“老刁奴,滚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