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此人不是别人。
正是让夏寻在岳阳城惹下杀身大祸的罪魁祸之一,兵部侍郎的长子,尹天赐!
尹天赐,执钢枪托手敷衍行一礼:“托你的福,我真就没死。”
夏寻似乎并不想过多旧事重提,忽略去尹天赐。再次扫眼龙公子及其身后众人,把话正式归入正题:“诸位皆乃大唐栋梁之后,理应深知大唐律例章法。刑法章律,第三章第六节就有两道官军不可扰民滋事之明规。既然明知,你等为何还领重兵闹事,当街行凶?难道身为权贵,就可以目无王法吗?”
“呵呵…”
“哈哈…”
夏寻话出口,不知何故即引得哄堂大笑。
龙公子先笑起,随之身后众人亦跟着张狂笑起。
“呵呵,你居然给我谈王法?哈哈…有意思。”
蔑声笑说着,龙公子眼色忽然一冷,身子俯前三尺狠狠盯着夏寻,阴笑道:“好啊,既然你跟我谈王法,那我便跟你好好谈咯。你堂兄昨日无故领人打伤军器监官判监事家的公子及多位同行军官,此为犯上之罪。今日我等受刑部指令引军前来拿人,你堂兄抗法不尊,还聚众打杀皇家禁卫军,伤七人,残一人,此为谋逆之罪。两罪相加,你堂兄及其他参与打杀禁卫军之人皆可获午门斩之极刑。你说,我说得可对不?”
“混帐!夏侯昨日明明下了战书,那龟孙子也应战了,这怎叫无故伤人?你今日又凭什么拿人?”
“雷哥,你先别说话。”
“寻哥儿,他们在诬陷我们呀!”
“闭嘴!”
“……”
怒喝者名雷猛,身材魁梧如山包一座,是数百北人中和夏侯最亲近的老哥儿,也是目前醉仙楼内北人一方的最强战力。听得龙公子强词夺理般的诬赖,他简直都快气炸了,顿时暴起上前理论,夏寻劝阻亦无畏,最终不得已怒喝一声才把他给生生压退了回去。
其实吧,以夏寻的聪明,又何曾不晓得龙公子所说的都是诬陷之词呀?
可是,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无论怎么说夏侯动手打御林军都是铁定的事实。只要别人握住一条把柄,其罪名和缘由都已经是无所谓了,毕竟别人掌刀,你却躺在砧板上,要你死就死生就生。故此说,夏侯之所以走到如今这一步,怎么看都是被人给预先设局了。所谓军器监官判监事家的公子被打,那只不过是一个借口,楼外死去的那七位北人也只是一个诱饵,眼下这个毫无意义的赌局、愤怒的北人、更甚至那位黄公子。这些都是一步步地迫使着夏侯走向犯错的诱因,而他们真正的目的,很可能就是想要夏侯等所有人的性命!
当然,其中也包括了夏寻的命…
这根本就不是一场儿戏。
而是深谋远虑的谋杀…
夏寻想去片刻,看着龙公子淡淡说道:“好吧,算你说得都对。但每个人的性命都很珍贵,都有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夏侯不过伤你一人,如今你已经杀了我们七人,啥恩怨都该清了吧?我看,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阿寻!你在胡说什么!”
“唰!”
“……”
听得夏寻的话隐含着退缩之意,夏侯立马愤怒,可是他的怒吼刚起,夏寻猛地一下转头,即刻盯去一道极为冷冽的目光!其中警告之意,不言而喻,顿时便把夏侯剩下的话止在了他的咽喉里。而熟悉夏寻的人都知道,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把事情做绝的,更不会连番拦下旁人言语,霸道如斯。而他现在这个状态则正就如此,他是要完全把控局面微末,是不容得出一丝差错的绝对。
“呵…”
龙公子再蔑声一笑:“你堂兄的说法我挺同意。你在胡说些什么呀?人命都很珍贵?意义?价值?在我眼里,门外及你身后这些北蛮子就比狗好不了多少,能享受数十年岁月,那已是皇天厚福。还哪来的价值?”
“你错了。”
夏寻缓缓转回脸去,看着龙公子,不怒不斥:“所谓岁月静好,只是有人为你披荆斩棘。你站高位更应敬畏苍生,而非此等放肆。”
“你是在教训我吗?”
“是的。”
“那很可惜,这就是我的命。”
龙公子蔑声转柔,带着几分鄙夷:“我生在高位,命中注定俯视苍生,臣者理应护国佑主。你所谓苍生不过北茫的逆贼,于我又何来敬畏可言?”
夏寻淡淡摇头:“你生在高位不假,但并非命中注定。”
“非命中注定?”
龙公子的眼眸忽然为之一冷,不由显露一丝杀机。
这是他自入醉仙楼以来的第一次变色:“你意思是说你才是命中注定的,对吧?”
“……”
此话诛心,极度危险。
但夏寻晓得眼下龙公子为何会突然有此一言。
毕竟,自夏渊在岳阳夜宴上公布前太子留有血脉遗孤在世的消息后,大唐风云变幻,各家揣测纷纭,已有许多人把目光投注到了夏寻的身上。所以,眼下龙公子其实也在趁机试探夏寻的底线。
“我没说,但你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
“……”
“他认了?!”
“难道他真是前太子遗孤?”
“他竟然还如此从容,他到底有什么倚仗?!”
“……”